第十章 绝望的种子(三)

东篱散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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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利饭庄距离大关中学大约要一里多地的路程,期间要经过数条街道、马路,并且还要翻跃学校高高的校门,难以想象我们这群醉鬼竟能奇迹般完整的回到宿舍。我看了下表,已经夜里三点多了,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两腿悬空着坐在上铺的床沿上。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脑海里的场景,一段一段的很不完整,最后一段的记忆是孔杰攀着我的肩膀说着什么,然后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老曹终于停止了折腾,又换成了翻江倒海的呕吐,洪伟和小然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用脸盆接着老曹吐出的秽物。洪伟忿忿的说:“丫的,早知道这么倒霉,昨晚我也喝个烂醉,也享受一下让别人侍候咱的滋味儿!”,小然笑了笑,说:“哎,要都喝醉了,咱们怎么回来啊!”“都喝醉了倒好,就在外面睡,要不还得象今晚一样就累咱哥仨儿!”老谭一边给老梁咚咚的灌着水一边说。“听这话,我们几个就你们仨给整回来的?”我问道,三人自顾说着话,没有注意我已经醒来,被我的话吓了一跳。洪伟一脸坏笑的说:“哎呵,活了一个!”,“咳咳,要不是我们,你们这帮家伙都得睡露天地儿呢!”老谭咧着嘴说。我仍有些怀疑的问:“我们六七个人,就你们三个?能弄回来?”洪伟说:“开始啊还都成,都能自个儿走,就是得我们像赶羊一样的赶着你们,后来一过小桥就不行了,一个一个的全趴地下了,好在离学校不是很远,我们就和抬死狗一样,一个一个的先抬到校门口,然后再从校门上扔过去,最后再抬进屋,你算算得多少道工序?可怜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了!”。我听后也觉得好笑,看来我们喝的实在是太多了。这时老曹竟嘤嘤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含糊的发着梦语:“老大,老大,你在哪啊,我好想你……”“张晰……张晰……为什么离开我……”,洪伟听了一会儿,用脱了鞋的脚轻踹了老曹几下,骂道:“一米八几的个子,学个娘们儿哭?……哎哎哎?你老大是谁啊?叫来练练?在这张宇就是老大!”,老曹依旧自顾的哭着。我心下好奇的却那个张晰又是何方神圣,能让这厮如此刻骨铭心?后来从老梁那里得知,张晰是老曹心怡的一个女孩,本来还与老曹一届,两个人很是花前月下了一段,之后那个女孩考上了大学,开学之前向老曹提出了分手。分手是平和的,老曹没有死缠烂打,但是张晰此后就成了老曹的一个永远的心结……后来,老曹有几次还和我聊到过张晰,言语之间满欣赏,没有一点儿对她的恨意。他说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他说她很单纯,没有人照看会吃亏,他说他会等她回来,这辈子不行就下辈子……我折服于老曹的多情与执着,而又为世间注定多了一个苦楚的灵魂而心痛。有人统计过,高中时代恋爱的成功率不超过百分之十,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这个阶段进入恋爱的围城,除了极少数人会杀出围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注定会成为炮灰。然而感情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谁又能拒绝呢?老曹不能,孔杰不能,我也不能,所以我们又注定要痛并快乐着,或着快乐并痛着……

    第二天,我们去吉利饭庄结酒帐,老板还算不错,不但给我们打了折还额外送了我一条石林烟,最令我们意外的是,我们酒醉以后用拳头砸坏了好几块包厢的隔墙,老板竟提都没提。洪伟对老板说:“哥们儿,你真够意思!”我说:“哥们儿,以后你这就是我们的点儿了,我们一星期来一次……”

    无聊的生活使我们颓废,残酷的现实让我们无处抗争。在这个麻木茫然的世界里我们就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开始疯狂的寻找灵魂,这时一种代表反抗、叛逆、拼搏、自由的音乐走入了我们的生活,只有它才能准确的诠释我们的内心世界,也只有它才能渲泄我们的真实的情感,它让我们陶醉,它让我们神游,它让我们找回自己,它就是那个时代所特有的音乐――中国摇滚,在它的世界里,我们不再空虚,不再茫然,我们发现我们所要的并不多,其实我们需要的仅仅是这样一种感觉。那天,当洪伟把一张名为《梦回唐朝》的卡带插进小然那个老掉牙的随身听的时候,我们宿舍的那帮“货”们,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种音乐,任凭那金属般质感的音符和着歌中的风、花、雪、月丝丝流入我们的的血液,渗入我们的骨髓,淌遍我们的全身,从此我们便开始对一切流行音乐免疫,自由不拘的头脑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做做的调调儿和靡靡之音。就在那个狭小的宿舍里,就是那一个老掉牙的卡式随身听,我们知道了黑豹、唐朝、指南针……我们喜欢黑豹的执着、唐朝的才华、指南针的抗争,窦唯、张炬、罗琦……这些唱将也如同一面面大旗舞动在上个世纪末期,成为我们这一代人独有的青春印记和鲜明的时代特征。有人说“现在的人所写的不能称作诗,因为诗这种东西已经被唐朝和宋朝的那八个人写完了。”也行是在夸张的褒奖唐宋八大家的才华。然而如果套引这句话说“中国不会再有摇滚,因为摇滚已经被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那些男男女女唱绝了。”这确越来越成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孤独苦闷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闭了眼静静的躺在床上,那时摇滚歌曲便成了医治苦闷的最好的良药。压抑茫然的时候,我们喜欢扯着嗓子大吼,那时摇滚便又成了我们发泄情绪的火枪。当然,在那个比较传统的年代,在大关这样一个刻板保守的学校,玩摇滚这样一种新潮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的大吼大叫触及了校方的底线,这次校方对我们却没有一如既往的矜持。我们这些“货”们不只一次的被叫到校长室进行谈话,我也为此写了不下五封的检查,有代表我个人的,有代表我们宿舍的,谈就谈吧,写就写吧,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所以大家依旧我行我素,自由的开始疯狂。

    然而学校对我们的态度却又出人意料的平和下来,至少一连几天没有找过我们谈话了,这实在有些令人琢磨不透,正当大家为此暗自得意时,一场风暴却不期而至。那天,宿舍的这帮家伙都没去上自习,吃过晚饭就和着音乐开始折腾,“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知相互折磨,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装作正派面带笑容……”,动感的旋律,疯狂的呐喊,自由、勇气和爱,一切的一切让我们兴奋、让人我们暴发、让我们燃烧!大家开始还算温和,只是敲敲桌子和饭盆,后来越玩越疯,我们开始跟着音乐排成一队用脚踹墙,我们的隔壁是11号女生宿舍,女生自然不干了,马红艳和另一个女生就找上了门来,大吼大叫的让我们停止。马红艳的到来,非但没能让大家就此安静下来,却更加挑起了大家的兴致,大家开始分工合作,有踹墙的,有敲暖气管道的,有用镙丝刀钻墙的……李峰这小子损透了,玩着玩着突然叫停,接着对小然说:“我打赌,你小子不敢把这杯水浇到11号宿舍的门上!”,小然自是不服,说:“切!一杯水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她们还能吃了我?”,说完就接过李峰递过来的杯子跑到宿舍的门口,自上而下的从女生宿舍的门上浇了下去,女生宿舍的门是铁皮的,水浇在上面发出哗哗的声音,这时李峰跑到门口,对着11号宿舍大声喊道:“金立然,你小子怎么往人家大门上撒尿啊?太丫流氓了吧?”,话音一落,就听隔壁宿舍里一片尖叫。小然这才发现上当,气的把手中的杯子一扔,骂了一声“李峰,你大爷的!”,然后红着脸跑回宿舍,小然的狼狈象惹得大家一阵哄笑。李峰的“才华”还远不只这些,接着他又与老梁耳语了几句,然后就蹑手蹑脚的跑到隔壁的门口,这时老梁就学着潘长江在小品里的腔调,高声喊道:“喂――有床吗?”,“有床――”李峰在对面女声女气的配合着回答,在两人的感染下,我们一起和声配合:“哥哥面前一张大大的床,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快过来……”,大家流氓并快乐着。如此这般的玩法层出不穷,大家一闹就闹到了将近午夜,然后大多数人都一边闹着,一边脱衣上床,把场地转移到了床上来。最后只有范小明一个人还在床下乐此不疲的疯狂的踹着墙,我们则是在床上蹦着床板为范小明加油。女生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马红艳在门外叫喊着:“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李峰回道:“大好的时光,睡哪门子觉啊?”,我们跟着窃笑,“再闹,我踹门啦?”,这是兔子的声音,“踹啊,有胆子你就踹,我们可都没穿衣服,你不怕我们也不怕,是吧哥们儿们?”李峰嘻笑着,话音没落,就听哐的一声,宿舍的门就被人踹开,只见兔子双手叉腰的站在门口。或许是兔子刚从床上爬起来没来的及穿外衣也或许就是有意的挑逗我们,只见这妮子下身只穿了一条半透明的睡裤,上身更夸张,这么大冷的天竟只着了一件紧紧的提栏小衫,前胸白白鼓鼓如此清凉的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看来李峰是打错了算盘,兔子这妮儿压根就算不得什么贞节烈女,而且在这方面说起来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她哪里会管你那么多,没准还巴不得的一窥我们这男生宿舍的春光呢!这下可苦了范小明,他浑身上下除了一条小小的三角裤,几乎是一丝不挂,这下胴体尽露的展现在了兔子这个妮子的面前。范小明完全没想到兔子真的会来这么一手,羞愧之下一时不知所措,情急这下用手遮了裆部,夹着双腿开始狼狈的东躲西藏。这下宿舍里一下就爆了棚,兔子暴露衣着引起的口哨声与范小明的狼狈相带来的欢笑声响成了一片,这帮“货”们兴奋的纷纷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只穿着短裤在床铺上跳跃哄闹起来。我们这些人如同一只只白条鸡一样展现在兔子的眼前,这次总算如了兔子所愿,她飞快的扫视了我们一眼,坏笑着嗔骂了一声“流氓!”,然后扭着屁股转身跑开了。“嗨,怎么走了?进来玩啊?……切!我们流氓?再流还能流过你去?”老梁打了个呼哨说,范小明一边把门关好一边说:“丫的,我这守了十八九年的童子身全让这妮子看去啦!”说完,气得又开始疯狂的踹起墙来。兔子的破门而入再一次点燃了大伙的激情,纷纷连蹦带跳的又是一顿折腾。没过多一会儿,屋门咣的一声再次被人踹开,大家心说,丫的这个兔子倒也执着啊,呵呵,完全没人理会。“你们干什么!”直到一声断喝,才让大家回去神来,寻声一看,苦也!哪里是什么兔子?门口站着的分明是面如瘟神一样的校长和老魏,大家立刻觉得一股凉气直入心房,分分如同僵尸一样笔直的躺在了床上,只留下范小明在疯狂的摇滚乐中如同人体模特一样摆着造型木在那里。范小明你这个可怜持孩儿啊,我们在心里静静的为他祈祷。“整天晚上不睡觉,嚎丧似的,嚎什么嚎?”老魏大声训斥着,然后一把从桌子上拿起随身听“啪”的一声砸在地上,重金属音乐立刻嘎然而止,摔过了随身听老魏似乎仍是不觉过瘾,又大步走到范小明的根前,照着他的前胸就是一拳,“你丫踹墙干什么?嗯?我问你你踹墙干什么?你说!为什么?”老魏每说出一个问号就是一拳,打的范小明一步一退的画一样的贴在了墙上。这很明显,校长与老魏这坏不是憋了一天两天了,就等着我们给他留着这缺呢?好险啊,还好我们刚才都在床上从而躲过了一劫,范小明却没有我们这般的好运气,正撞在了枪口上成了老魏的出气筒,让风暴快些过去吧,阿弥陀佛。我有些内疚,又有些庆幸,心情比较纠结。暴揍了范小明之后,老魏似乎有些心满意足,“以后哪个再敢这么折腾,这就是下场!”老魏丢下了一句颇有威胁性的狠话,然后在校长那略带赞许的目光中摔门而去。校长与老魏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宿舍里都是安安静静的,大家都憋在被子里抱着大腿暗笑,直到不知是谁实在把持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随后大家笑成一片。范小明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暴打,本来就觉得委屈,被大家一笑,一下哭出声来,“丫的,就我一个人闹了是吧?嗯?刚才就我一个人闹了是吧?”范小明疯了似的摇晃着我们的床,我们很是内疚,但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索性笑的更加开怀起来……校方以这种突然袭击式的白色恐怖显示了一下他们的存在。当然我们也不能就此妥协,之后宿舍的这帮“货”们想了N多点子以做报复。据坊间谣传,老魏有一次夜问查铺,走到我们宿舍门口看到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开始以为是砖头,就随脚一踢,却发觉粘粘软软的,用手电一照,苦也!原来是一垞新鲜的大便,粘的满脚都是,臭不可闻……之所以说是坊间传闻,是因为整个事情都是从洪伟口中得知,并未亲见,也无从考证出自哪位同仁的杰作。并且令我不解的是倘若老魏真历此劫,以他的小暴脾气断断不会就些罢休的,然而竟从未见其找上门来,故传闻的真实性值得怀疑,不过此后很久老魏再也没有到过我们宿舍倒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