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父子相见(中)

红豆芋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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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门被东方裕推开,他却只是看到一个小孩的背影。

    休息室内的沙发靠着窗放,那小孩跪在沙发上,整个人趴在沙发的靠背上,似乎是在看外面的夜景。

    从小孩的背影来看,是个男孩,五六岁的模样。

    东方裕心里一抽,如果宁宁还在,他应该也是这样大了。

    这一刻,东方裕甚至不去想为什么有人找他,进来之后却只看到一个小孩,他只是在想,自己的儿子如果还在,会是什么模样。

    “叔叔,”小孩说着,慢慢地转过头来,“外面那条江……”话没说话,他手里的平板电脑“啪”地落到地毯上,嘴巴张得可以塞下去一个乒乓球,黑玉一样的双眸睁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东方裕也不可置信,他看着那张和他像极了的脸,眼眶一热,竟然以为这是宁宁的魂魄。

    他走过去,把小孩抱在怀里:“宁宁,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有眼泪滴落在宁宁背后的衣服上,他的语气近乎哀求,“是不是你妈妈终于原谅我了,她叫你来带走我是不是?宁宁,你带我走,带我去找你妈妈,我活了太长时间了……”这六年的时光太冗长,他度过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天睁开眼睛想到的就是暖暖和宁宁离开他已经有几年几天,他真的觉得活够了。

    宁宁的困难地呼吸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艰难地说:“内脏……快要被你……勒出来了……”他用哭腔说,“我好难过,先放开我好不好?”

    东方裕已经失去了理智,闻言他只是抱得更紧。六年了,宁宁终于肯从另一个地方来找他,他除了抱紧他,想不出别的方法。

    宁宁快要疯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哀嚎:“你再不放开我,休想我带你去找我妈咪!嗷,好难受。”

    东方裕这才开始觉得不对劲,他放松了一点劲道,摸着宁宁的衣服,手上的触感那么真实。

    这一瞬间,东方裕心跳如擂鼓,他想去确认宁宁是不是真的,可是又不敢,他的手居然开始颤抖……

    就是他的手开始颤抖的时候,宁宁灵巧地钻出他的怀抱,他心里一怕,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不要。”他是那么怕宁宁会走,只能伸手去抱……

    “等一下!”宁宁把被东方裕勒死,灵巧地跳下沙发,看着东方裕吞了口口水,做了个“淡定”的手势,开始安抚他,“你你你你先看好,我,是人!是真的人哦,不是假的!”

    东方裕伸手去抚宁宁的脸,他牛奶一般的脸颊嫩嫩滑滑的,他终于肯相信这真的是人,而且还是他的儿子。

    其实他没见过这个小孩,可是他就是知道这是他的儿子。不仅仅是因为这孩子那张和他像极了的脸,更因为见到孩子的时候,他心上的那股久违的亲切感。不用任何人来说,不用任何医院证明,他笃信,眼前这个小孩,就是他的儿子。

    三十多岁的东方裕,看着他原本以为再也无缘见面的儿子,忽然间泪涌如泉……

    宁宁错愕了片刻,走过来蹲下,抬头看着这个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可能是他爹地的男人,看到他的眼泪时,心里忽然莫名地难过,竟然不自觉地伸出小手去拭他脸上的泪水。

    东方裕的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倏地伸出手把宁宁抱入怀里,宁宁被他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又要呼吸苦难了,可是这次他很温柔,用的力道刚刚好。

    这一刻,东方裕分明看到他的生命云开雪霁,朝阳升起,以后他再也不用活在黑暗里。

    宁宁的手还没长到可以把东方裕抱住的地步,他只在心里面说了声:六年了,初次见面,爹地,你好。

    可是他爹地很不好,无声地流着泪,哭得就像心爱的东西失而复得的小孩。

    到了最后宁宁都忘了被他爹地抱了多久,但是被松开的时候,他看到他爹地的眼眶红得像充了血。

    最后,东方裕把宁宁报道沙发上坐下,紧紧握着他的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问:“宁宁,你妈咪是叫你‘宁宁’没错吧?”

    宁宁点头。

    “那……”东方裕的声音有点颤抖,他花了好长时间才稳住自己的声音,“你妈咪,现在,在哪里?”

    宁宁黑玉一样的眼珠子转了两圈,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犹豫间他看到他爹地的眼神和红红的眼眶,心里一软,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在酒店。”

    东方裕现在不去想六年前是怎么回事,他只想知道:“这六年,你们在哪里?”

    宁宁又犹豫了,可是同样的又心软了:“我们在伦敦。”想了想他弱弱地举了举手,“可不可以换我问你一个问题?”

    东方裕点了点头:“嗯。”

    宁宁张嘴刚想说话,休息间的大门就被人打开,冲进来四个人,其中一个是他中午见过的阿姨,另外三个,他不认识。

    进来的认识穆夏林和卓林夫妻两。孟篱见过宁宁,只是对宁宁和东方裕见面感到震惊。穆夏林和卓林也震惊,但是凭着惊人的定力,还是稳住了。可是东方玲不能。

    已经成为卓林妻子的东方玲在一瞬间泪流满面,举步艰难地走向宁宁。

    宁宁怕这个漂亮的阿姨跟他爹地一样会勒得他肠胃都移位,下意识地往他爹地的方向缩了缩,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他爹地。

    东方裕摸了摸宁宁的头,“别怕,她是姑姑。”

    听见东方裕的话,东方玲哭得更凶。

    刚才他们听说东方裕被叫进了休息室,这么久不见他出来,冲进来之后却看见一个和他长得酷似的小孩,所有人都毫无疑问地笃定:这就是六年前恋暖暖怀上的那个孩子,东方裕的儿子——宁宁。

    东方裕安抚了一下东方玲,让她别哭了,然后问宁宁:“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宁宁看了眼孟篱,看得孟篱脸色一变,不等宁宁开口就把东方裕拖走。

    东方裕再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异样地看着宁宁,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宁宁看他爹地的表情,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松了口气,“我知道了。”说完又纠结起来,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告诉自家妈咪,还是应该卖了自家妈咪。他望着窗外没有一粒星星的夜空,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的,硬是转不出一个答案来。

    “小家伙挺有趣的啊。”卓林饶有兴趣地看着宁宁,然后走过去。震惊过去,他的情绪只剩下惊喜,可是当下看见宁宁这样可爱,却又觉得好玩。走过去捏了捏他嫩滑的脸颊,“叫声姑丈来听听。”

    宁宁只听过姑姑,姑丈对他来说还是个新鲜的名词,于是睁着好奇的双眸问:“姑丈是什么东西?”

    卓林的额头划下三条黑线:“姑丈是、人!不是东西!也就是你老爹的妹妹的老公。明白了吗?”

    宁宁伸出五根手指,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掰着手指头算姑丈到底是什么东西,稚嫩的脸上挂着认真的表情,东方裕看得内心一阵柔软,其他人都笑了。

    “宁宁,谁带你来这里的?”东方裕问。

    “嗯……”宁宁还在算着姑丈是什么东西,漫不经心地说,“子儒叔叔。”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东方玲恍然大悟似的说,“啊,哥,刚才叫你进来的那个人,好像是宋子儒的助理。”

    东方裕看了眼宁宁,摸了摸他的头对其他人说:“替我照顾一下他。”说完他站起身来,长腿一迈出了休息间。

    在外面的阳台上,他找到了宋子儒。

    宋子儒迎着风站在阳台上,春天的微风掀动他的刘海,看见东方裕,他偏过头看着东方裕笑了笑:“终于来了。”他等东方裕已经等了好久。

    东方裕走过去,直接就开门见山:“你一直都知道暖暖在哪里。”

    两杯酒放在阳台护栏的平面上,宋子儒给东方裕推过来一杯,慢条斯理地说:“对。六年前的四月二十号晚上九点半,暖暖坐上了回Z市的航班。我在Z市把她送去了英国。其实,她根本就没出过机场,也没有坐上那辆爆炸的公车。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你相信她已经不在了。现在,我把她送回来了。东方裕,能不能挽回,就看你的诚意了。但是我估计,暖暖的父母那关你不好过。

    好了,时间也不是很早了,你把宁宁带到停车场,我跟你一起送他回去。”说完宋子儒苦涩地微笑着,拍了拍东方裕的肩膀,然后离开。

    如果东方裕仔细看,就能看见宋子儒的眉梢有痛楚。那是因为他终于割舍他自私地藏了六年的女孩,终于将她送回她爱的人的身边,终于,他彻底地失去所爱。

    东方裕只是看了眼宋子儒的背影,走回了三号休息间。东方玲他们显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用尽各种方法在逗宁宁,逗得他不停地哈哈大笑。

    听着儿子清脆稚嫩的笑声,东方裕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走过去抱起宁宁:“我送你回去。”

    宁宁还记得是谁把他带来这里的,问:“子儒叔叔呢?”

    “他在停车场等你。”

    东方玲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哥,你现在……”

    “我有安排。”说完,东方裕就抱着宁宁离开了房间。其实他知道东方玲想说什么,她想说也许他现在还不适合去见恋暖暖。实际上,他也还没有去见恋暖暖的打算。知道她还活着,他就已经很开心。至于要怎么样去见她、怎么跟她解释六年前的事情,今天晚上他需要好好想想。

    在抱着宁宁去停车场的路上,东方裕这才问:“你刚才想问我的那个问题,你真的知道答案了吗?”

    宁宁猛点头:“知道了啊!”

    “那——你会告诉你妈咪吗?”

    宁宁小朋友再一次纠结了。他很为难地看着自家爹地,哭着脸:“我可不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看着儿子委屈的小脸,东方裕自以为已经死了的那颗心脏忽然间就像有春风佛过,他眼底的笑意温柔得滴出水来,在宁宁脸颊上亲了亲:“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不会出卖我妈咪的……”

    东方裕笑了笑,“乖,把她卖给我没关系的。”

    宁宁纠结地抓着衣角:“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答应了。”

    东方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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