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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忍
当日正午，皇宫御书房。
一身黄袍的赵构正埋头书案写着字。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手持浮尘的老太监，老太监站在那里却是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神。
书案下边站着莫逍遥和常无计。
赵构终于停下笔来，把笔放在笔架上看着自己所写的字似乎是在沉思，赵构不说话当然也没有人敢说话，不过若是赵构说话也一定会有人回答。
“你就是常无计？”赵构仍然在看着自己所写的字没有抬头。
常无计马上躬身道：“回禀圣上，正是草民”回答之后常无计恭敬的等着当今这位九五之尊的再次问话。不过接下来赵构却只说了两个字“过来”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一个帝王会让一个平民直接近身？
常无计倒也洒脱，没有说一句话直接走上台阶来到赵构身边。这个举动莫逍遥可是吓了一跳，并且把目光一刻不离的放在那位闭目养神的老公公身上，因为没有人会比莫逍遥更知道这位风烛残年的成公公有多恐怖。记得当初第一次被皇帝召见，并且也是在这个御书房，在莫逍遥没有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似乎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一样。当进的御书房之后那种压迫感更甚，几乎令人窒息，而当时御书房除了皇帝赵构和这位成公公再无旁人。直到莫逍遥走出皇宫那种压迫感才渐渐消失，事后莫逍遥以为这种压迫感是发自帝王的不可撼动的无上尊严，加上自己当时年轻也没有多想。而后来被皇帝召见再也没有那种压迫感发生。本来这件事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对于武学的领悟更上层楼之后才知道，这种压迫感是发自对于武学之道更高深的领悟之后的一种强者所发出来的势。这种势虽然无形无相却也能够伤人与无形。
为此莫逍遥特意私下命人查了一下这位成公公，唯一能够查到的就是这位成公公在靖康之变时救过当今圣上赵构的命，其它的一无所知。
这位成公公没有任何举动，眼皮还是闭合着，并且竟然发出微微的鼾声。当一个的武学修为到了一个境界之后站着睡觉不足为奇，奇怪的是敢在帝王身边睡觉并且还发出鼾声，而最让人称奇的是赵构竟然当作无事一样，似乎早已经********。
赵构对来到身边的常无计说道：“据说先生对字理颇有心得，不知道先生对朕的字如何解？”常无计看到雪白的宣纸上写满了大大小小不下一百个‘忍’字。
常无计看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忍’字沉吟一刻说道：“忍字心头悬把刀，而那一点就是磨刀石。圣上以百忍磨刀藏百万雄兵于胸，它日一怒锋芒尽显之日就是百万雄师驰骋之时。”赵构笑了笑，因为他这辈子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恭维奉承的话，所以早就料到常无计会类似如此一说。
赵构沉默了一刻突然问道：“依先生之见，应该是何时方可看见锋芒？”常无计沉吟一刻说道：“忍字心头磨刀，刀兵主杀伐，又归于秋，而此时正逢秋季，所以草民认为不出七日天下尽知圣上锋芒。”赵构略感到意外的看了看常无计，眼中精芒闪烁，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先生果真是奇才，军机处的八百里加急折子昨日送到御书房，火漆都是朕亲自拆开的，而先生却敢断定七日指数”常无计想也不想的回答道：“草民虽然看不到八百里加急奏折的内容，不过当草民得知圣上七日之后才召见金使，所以”有些话不用多说，而有些话必须要说，常无计知道在眼前这位帝王面前不用遮掩什么。
赵构满意的点点头，因为六扇门的缘故而知道七日之期不足为怪。赵构眼中锋芒消退然后话机一转说道：“朕还有几个字，还请先生帮着解一下。”说完拿起笔加上的笔在另一张宣纸上写了一个字，然后戏虐的看着常无计。
莫逍遥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危险。
常无计也是突然感觉眼皮直跳。
常无计一看宣纸上写着一个中规中矩的‘天’字，常无计像没有看到皇帝戏虐的表情一样，略作沉吟之后说道：“草民一介布衣又岂敢”赵构淡淡的打断道：“恕你无罪，尽可直言”赵构眼中戏虐的成分又加深了几分。
莫逍遥见到赵构看着常无计戏谑的眼神心下打鼓，心中暗暗叫苦。
常无计淡定的说道：“既然圣上赦草民无罪，那草民就放肆了”赵构眼中的笑意浓浓的点了点头。常无计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圣上的心却是如此的孤独”此语一出皇帝赵构突然一愣，因为谁也想不到常无计会如此说。就连眯着眼站着睡着了的成公公似乎眼皮动了一下。
赵构似乎突然来了兴致一般问道：“朕身边除了众多妃子之外还有文武百官，不知道先生为何有如此一说啊？”不错皇帝身边的人没有一万也得有几千，何来的孤独一说。
常无计继续说道：“‘天’字是一个人到了顶点不可以再高的高度之后的显现，在没有到达这个顶点之前那是‘飞龙在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磨难重重却也是有惊无险，乘风破浪、扶摇直上、无人可与之争锋。而当到了这个顶点之后，虽然高高在上无人能及，却也是‘亢龙有悔’”赵构边品味着常无计的这番话，一边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当年若不是靖康之变，自己算个啥？赵构很清楚皇位怎么轮都不会轮到自己。那时自己虽然磨难重重却也算是有惊无险最后乘风破浪直上九天坐上这个皇位，忆起当初的那些峥嵘岁月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啊！
许久之后赵构从回忆中渐渐把自己拉回到现实，问道：“如今已经高高在上无人能及，为何还要‘亢龙有悔’啊？这似乎说不通吧？”不错，已经高高在上，又有何悔可言？
常无计道：“圣上，请恕草民冒犯。”赵构点了点头道：“说”因为赵构真的想知道自己怎么会亢龙有悔。
常无计不答反问道：“请问圣上，现在您身边除了这位公公之外，还有几个可以不留心机而谈心的人？您又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真心话了？”皇帝赵构脸上目无表情看着前方不语。。
是啊！回忆起当初自己没有做上皇帝之前自己身边的人都对自己推心置腹，而如今能和自己真正谈心的人除了眼前这个当初舍命保自己性命的成公公之外还有人么？但凡是和自己说话的人除了成公公之外又有几个不想再自己这里得到些好处？而成公公赵构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予他的了，因为在自己面前打鼾种事情都能允许，还能给予他什么，成公公没儿没女，金银良田房产都不稀罕，只好茶道。而这皇宫之中但凡是进贡来的上品茶叶赵构一律交由成公公收管。
许久之后赵构微微一笑说道：“先生果然了得，不知道可还有其它解？”常无计答道：“自然有”赵构马上道：“说来听听”不过赵构的眼中却突然有戏虐的成分。
常无计忙道：“另一种解法就是两个人一个天，此乃是国事也是圣上的家事，岂能容得草民胡言乱语。”赵构闻言一收眼中的戏虐之色而是目光如炬的看着常无计，常无计低着头就这样被赵构看着。赵构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想不到一个天字让先生解得如此精妙。”其实还有一种解法，就是在西湖画舫之上当着郡王赵瑷那种解法，不过这种解法常无计是绝对不会说的。
赵构话机一转突然说道：“适才朕还没有把字写完，就急着让先生来解，这次朕写完它”说罢从笔架上拿起笔蘸墨在那个‘天’字上添了十来笔。
莫逍遥的头当时就大了，虽然没有看到皇帝写的是什么字，但是用膝盖都能想出来是什么字，就别说用脑袋了。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太多的巧合，因为莫逍遥已经过了相信巧合的年龄。
常无计看着被皇帝赵构改成的‘添’立刻说道：“天降甘霖，泽被苍生此乃是黎民之福，虽然下边有宵小之辈从中作乱，但是有天压着也折腾不到那里去。”赵构闻言突然神秘的问道：“可还有它解？”常无计说道：“当然有，不过却是国事与圣上的家事。草民不好妄言”赵构马上道：“说来听听”奇怪这次赵构没有放弃，竟然想让常无计谈谈这所谓的国事与家事。
常无计看了看那个‘添’字，然后说道：“君威浩荡自然是洞察秋毫，两个后辈谁优谁劣心中自然有数。”赵构闻言哈哈大笑之后说道：“先生果然是高人，朕这里还有一个字，还望先生给指点迷津。”说完在宣纸上有写了一个字。
常无计已经猜到一定是那个‘填’字，看着那个‘填’字忙对皇帝赵构说道：“草民岂敢谈论国事。”赵构道：“但说无妨”常无计答道：“以草民看，土在五行之中属于中土，属于守，属于忍让。就因为这种忍让才使得那个真字鸠占凤巢，就算是如此仍难填平贪欲。”赵构接着问道：“可还有它解？”常无计回道：“既然圣上已经磨刀百忍胸藏百万，何不借这金风之时以利刃正我中土之名？其实圣上已经这么做了，因为百忍之土若是换上出鞘利刃，那么这个字就变成了‘镇’字。难道不是么？”说完望着赵构。
赵构笑着说道：“先生果然高明”话锋一转，突然厉声道：“好你一个大胆草民，朕现在就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常无计马上跪下问道：“草民何时犯过如此大罪？还请圣上明示。”赵构冷冷说道：“据朕所知先生对别人可不是像现在这般解这三个字，难道这不算是欺君么？”纸向来是包不住火的，何况常无计根本也没有打算或者指望纸能包住火并且他也没有打算包住什么活着藏住什么。
常无计跪在那里说道：“既然有这种事？想来草民所言不虚，圣上真的是许久没有听到过真话了”常无计虽然不打算包住什么活着藏住什么，但是有些事打死他他都不会承认的。
赵构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常无计。许久之后赵构才淡淡说道：“起来吧”常无计答道：“谢圣上”站起身来。
莫逍遥感觉后背都湿透了，此时见皇帝赵构收起怒意才心下一松。只有那个成公公还是微微的发出鼾声，似乎雷打不动，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过了一刻赵构才叹了口气说道：“骂朕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不过能懂朕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赵构知道天下骂他是昏君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是杀也杀之不尽，但是能真正懂自己的人却是鳞毛凤角。
赵构又说道：“朕知道你做了那么多，只是想见到朕而已。朕不想知道史浩与你是什么关系，虽然他把你们的关系隐藏得不留痕迹。也许是朕做这个皇帝太久了吧，现在无论是谁在朕面前想藏住些什么，无论藏得多么深朕都会知道一些，不过朕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赵构是一个聪明的皇帝，聪明到知道怎么样做一个无知无觉的人才能逍遥自在。
赵构继续道：“但凡是想见到朕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想杀朕的人。”说完停下看着常无计
莫逍遥感觉脊背发凉，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成公公，成公公依然闭目发出轻轻的鼾声。
赵构语气一转说道：“而你不是这种人。剩下的一种就是想在朕这里得到好处的人，朕知道你在朕这里说了很多假话，刚才你说过但凡是在朕这里说假话的人都是想得到些好处，现在你就说说你想在朕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吧。”赵构并不糊涂，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常无计的目的，只不过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常无计忙道：“圣上圣明，草民来此确实是有件事情想恳求圣上。”赵构点头道：“说吧”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这就是帝王的无奈。
常无计道：“草民只想恳求圣上，让六扇门的莫大人带着他的那些手下，也是圣上您麾下的燕巡天做那些应该做的事情。”常无计这话说的很有分寸，刻意的把燕巡天说成是赵构的麾下，虽然当时赵构默许莫逍遥组建这个什么缉拿匪寇的组织，却也没有给予正名。因为没有被朝廷正名的组织随时都可以变成乱党和逆贼。
赵构看了看下边的莫逍遥，然后淡淡的说道：“那是一个愣头青”谁也想不到堂堂帝王会如此评价莫逍遥。不但莫逍遥愣了愣，连常无计也愣住了。
赵构走下台阶来到莫逍遥身前，看了看莫逍遥然后说道：“从第一次召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做官的料，这些年过去了朕召见你不下十次了吧？”莫逍遥马上答道：“启禀圣上，算上这次已经是十二次了”这点莫逍遥倒是记得，并且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做官的料。
赵构淡淡的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刑部捕头被朕召见这么多次，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升迁，更没有人为你搬功请职，可想而知这官让你给做成什么样子。”莫逍遥恭敬的答道：“微臣只懂忠君之道，不懂做官之道。”赵构不耐的说道：“好了好了，别再朕面前讲那些大道理了，朕知道你下面那些属下没有少得罪手握重权之人，你之所以还能活着站在朕面前，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有些人害怕朕那天心血来潮召见你。”赵构说完也是忍不住一叹，百官的生死关键就看自己是什么态度，当然，那些手握重权的官员又有哪一个不把自己的喜好摸透。谁说赵构昏庸？现在看赵构昏庸么？
赵构沉吟了一刻转向常无计问道：“先生可知朕为何这些年召见他这个刑部小小的捕头这么多次么？”常无计微笑道：“可能这与莫大人不懂得在圣上面前要好处有关吧？”赵构在御书房中来回走动几步，然后说道：“是啊，朕见的人太多了，有哪一个不是变着法的想从朕这里得到些好处，只有这个愣头青每次来都是问什么答什么，从来不知道要什么”这倒是实话，因为莫逍遥真不知道应该向赵构要些什么，自己官虽然不大但是自己很喜欢。俸禄虽然少了些，但是还够一家三口人和招待兄弟们用的。宅院虽然不大，但是自己一家三口人住不过来不说，还会有兄弟们帮着住，要不然空着倒是可惜了。
其实很多时候赵构都恨不得让莫逍遥向自己要点什么，因为一个给惯了别人东西或者说善于施舍的人如果遇到一个似乎什么都不缺、不希望施舍的人，那么这无疑也是一种折磨。
赵构对莫逍遥说道：“这几天随同展九如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去吧！”赵构挥手让莫逍遥和常无计退下。
成公公此时似乎刚睡醒一样，睁开眼在前面带路，送两个人出宫。
在路上成公公突然尖声尖气的对常无计说道：“小常，你今天这手把戏玩的好悬啊！这可是让小莫出了不少冷汗。”常无计和莫逍遥刚要说话，成公公马上伸手拦道：“不用和咱家多说废话，咱家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咱家年老体迈力有不支就送到这里吧”说完里都没有理会愣在当场的莫逍遥和常无计，转身而去。
常无计和莫逍遥相对一愣之后，常无计看着成公公的背影说道：“这位成公公也算是以为奇人也”莫逍遥连连使眼色，因为据莫逍遥知道修炼到像这位成公公的修为程度天视地听之术也一定是恐怖至极。
常无计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继续说道：“小无相功已经练到无形无相，料想当年绝非是惊才绝艳之辈那么简单的人物”两人耳中突然听到一声冷哼，紧接着就听到成公公清晰的说道：“小莫，你这个愣头青啊，可要是和这个小常好好学学，明明知道咱家能听到就故意恭维咱家，不过咱家不受。”常无计和莫逍遥相对苦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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