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虚幻战地

鑫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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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中六足雄鹿与银背雌鹿在李舍的注视下,如舞蹈般完成繁衍后,心满意足地前后走进树林,消失在寂静的黑暗中。

    李舍钻回帐篷之中。今夜的情绪与目睹所见令他无法安眠。他听到静谧中,心脏跳动的声响,咚咚的仿佛催进的战鼓,血液流动声唰唰,如冲刷沙滩的海涛。他感到燥热与憋闷,于是他将帐篷的天窗打开。窗外的星空如一条缀满宝石的长纱,飘动在无尽深渊之上。望着星空,脑海中浮现林南星赤裸的脊背,如大提琴般优雅的两条曲线间,一条浅浅的脊背沟悬垂在肌肤间,几块伤疤如玉石之瑕疵,静静地嵌在完美上。

    他闭起眼,向空中伸出手,指尖沿着她的背脊轻轻划过,然后在背上任意游走。当指尖触碰到那些伤疤之时,能感到林南星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双手伸向前,将她的裸体抱住。一只手沿着胸口向上,经过脖颈伸入头发中。一阵熟悉的香气,幽幽散发出来,如同她刚洗完澡时的感觉。手掌在头发中感到来自头皮的温热,还有头发的顺滑,那是一种令人陶醉的温暖。李舍的另一只手沿着小腹寻到腿间。在夜空中繁星注视下,林间的一顶小帐篷中,李舍在林南星的幻想中达到了高潮。当一股暖流从指尖滑过,他完成了对她的缅怀。当星光闪烁,幻化成林南星的面容,从夜幕之上飞逝而去的时候,李舍心满意足地睡着了。他在他的小天地里,隔绝外界的苍莽残酷,享受着属于自己最后的留恋。

    林南星的地图画得十分详尽,为李舍的行程提供了关键性的帮助。尽管走了一些弯路,但通过多次的尝试,基本上找到了地图上所有标注的,拥有独特地貌的那些关键地点。当一条山谷横在李舍面前之时,他看到地图上有这样的标注:“阴兵过谷、风烈磁暴、远古幻象、前行莫停”。在山谷的后方,画着一座石碑,注释曰:“萨迦玛雅女神峰之界”。

    笔记中对于萨迦玛雅女神有这样的记述:“萨迦玛雅是梵语中,对于晴空女神的称呼。世界最高山脉的群峰之间,隐藏于其中有座神秘山峰,深谷与森林环绕其下。在覆盖其上的千万年积雪冰凌之中,便是传说中从遥远星海飞来,降临于大地之上的‘传道者’、‘注魂者’,将智慧之光传入人间,驱走野蛮蒙昧之阴霾,令文明之晴空普照世界的晴空女神之遗迹所在。传说那是女神穿行于浩瀚星海的神舟残骸。也有传说那是‘注魂者’灵魂重返星海故乡后,留下的躯壳遗蜕。关于这些传说有待进一步考证。”

    当李舍读罢林南星的笔记,他再次感到自己曾经对妻子的了解是那样的肤浅。而现如今当他经历了妻子当年走过的旅程,阅读她写下的文字,方才感觉妻子的才华的出众,经历的苦难又是如此艰辛。对于林南星,他看得越发具体并理解了,甚至开始有些崇拜,相形之下,觉得自己更加失败与渺小,既无什么出众的才能,也没什么独特经历,仅是普通得令人沮丧。如今他已沉迷于林南星的故事,他更要走完寻找妻子过往,以及自己去向的探索旅程。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走到峡谷边缘,眼前的景象将他震撼。一条犹如大地伤疤般的深沟,沿着一座云雾包裹的雪山的根部蜿蜒环绕,山谷的边缘岩石参差犬牙交错,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将大地的皮肤撕扯成深谷。从山谷边缘向下望去,谷内光秃秃的没有大型植物,仅有一些低矮伏地的草丛。雪峰上的冰雪化成的溪水从谷边流入谷底,途中被岩石土壤中矿物所染,溪水呈现出暗红色,形成条条如血管般的水流,在谷底间分开成枝枝杈杈匍匐向前蔓延。阵阵力道强劲的风从谷中汹涌冲过,力量之大令站在边缘的李舍身体左右摇晃。呼呼作响的风声像是远古巨兽的咆哮,或隐藏幽魂之低语。

    李舍心中想着林南星的记述:“阴兵过谷、风烈磁暴、上古幻象、前行莫停”。他慢慢攀缘着谷边嶙峋巨石,小心翼翼地向谷底下行,远方的风吹动着他的衣服,风不寒冷却令人感到不舒服,经过很长一段笨拙地攀爬,他终于有惊无险地下到峡谷底部。

    他走在谷底抬头望向天空,两壁凹凸起伏的岩石,更像是破损的边缘,对面一侧的边缘之上,那座萨迦玛雅女神峰更显得神秘而高大,在云雾略微散去之时,女神峰的形态轮廓若隐若现,依稀可辨。

    神峰的形状是一只长形椭圆的桶形物,比普通的山峰更显得修长。像是座突兀的烟囱或是未发射的火箭,看起来并不像是自然风化形成的圆锥状山体,更像是一种人工加工修建的建造物。或许是某种巨大的建筑物,经历万千年的风化与雨冰雪覆盖,渐而与其下的山峰融为一体。

    李舍在谷中行走,谷中荒凉的氛围,以及林南星的提示令其不免有些紧张。他四下观察有没有任何的异常动静,但万幸的是,暂时平静如常,无半点的危机。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加快脚步,力争迅速穿过山谷。

    走着走着,奇怪的感觉愈发强烈。这条山谷之中没有一棵树,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真真正正看不到,哪怕是一棵小树。但是就在山谷的外面则有成片茂盛森林。这种鲜明的反差越发的让李舍感到了蹊跷。然而还有更奇怪的事情,那便是在这山谷中竟然看不到任何的动物昆虫,哪怕是一只小飞虫也都未曾见到。

    在山谷外的森林中,活跃着各种各样的动物与昆虫,生灵们四处出没随处可见,只不过那些动物与昆虫的样貌,随着靠近女神峰,会觉得它们比其他地方的样子要更古怪些。比如,可以看到三只耳朵的野兔,两条尾巴的松鼠或是两个头的蝴蝶。

    这些情景,见得多了反而习以为常,当在山谷之中行走时,谷内的寂静与单调与谷外的生机勃勃形成鲜明对比,慢慢地引起李舍的怀疑。“怎么什么都没有呢?奇怪”他不停地问自己,这片山谷仿佛就像经历了一场大屠杀或者洪水风暴,瞬间消灭了所有的生物,将一切树木拔起,空留下了一条死亡的通道。只会有一些矮小的草丛,在大毁灭之后顽强地重生了。脚下时可见的暗红色溪水,更像是大屠杀之后留在地面之上的涓涓血流。

    在奇怪的压迫感的驱使下,李舍加快脚步向山谷的对面跑去。他跑得越快,耳旁的微风中传出沉重呼吸声。那声音越发的响亮,声响越来越大,让他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被放大了十倍,回响在自己的耳边。呼吸声似乎扰动了山谷中形成的规律气流,风声的节奏开始变换为杂乱的气流,气流在山谷石壁的阻挡碰撞中逐渐的出现了狂乱的状态。

    李舍感到清晰不好,于是放慢脚步,他的呼吸声变小些。但是心跳声又开始变得响亮起来,如同有人在他的耳边敲响大鼓。李舍此时有所察觉,他认为不但是自己呼出的气体扰动了谷中的环境,而且身体动作与心跳、也许还有血液的流动,都在共同影响着这山谷中原有的状态,一点波澜,将引发巨大改变,当他想到此处时,那改变已经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李舍感到身边的空气流动得越来越快,气流产生的震动已经让他的身体有所察觉,风变得大了起来,从时有时无舒缓的阵风逐渐变成了持续涌动的强风,身旁的草丛发出“唰啦啦”的声响,音量与频率不断的加大变快,终于,风声从低吼变成了嚎叫,狂野的气流,沿着山谷的凹槽,如开闸泻出的洪水磅礴汹涌而出。

    李舍见状马上向山谷边缘跑去,他希望抓到那些石块来帮助自己保持平衡,但愈发强大的风,已经让他无法正常的行走,失去平衡站立不稳,他感到自己快被气流吹离地面。于是他只得服下身子,降低重心,保持不被风吹倒,后来在风压下他艰难地向前爬行。正当此时他忽然发觉,眼前什么东西嗖地划过,一下子落到了旁边地上,他聚拢目光仔细观看,竟然是一只箭,那是一只工艺非常原始的箭矢,木制的箭杆上绑着羽毛,箭头是石头磨制的。

    这突然出现的箭矢,令李舍一时陷入迷惑,哪儿来的莫名其妙的箭呢?还没待他多想,忽然嗖嗖又有几只箭飞过,李舍大吃一惊,忙转头望向箭飞来的方向,不看则已,一看便大吃一惊,只见从天空之上有无数的箭只组成如蝗虫般密集箭雨,从一片白雾之中纷纷飞出,借着风势越过李舍射向远处的白雾之中,“这大风中怎会出现雾?”还未待他多想,接着便听见风声中传来无数人的呼喊声、尖利的号角声、雄浑的鼓声,脚下大地在颤动,如同千军万马正在天摇地动地冲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转瞬之间,神奇情形出现了。

    从山谷白雾中冲出成千上万的远古战士,他们上身赤裸腰围兽皮,战士们健壮幽黑肌肤上,纹有黑色蛇形花纹。他们挥舞着石刀石斧石矛,从李舍身旁奔跑而过,吼叫着向前冲锋。在奔腾的战阵之中,李舍看见一位高出众战士许多倍的首领,下半身是一条巨大蛇身,上半身是人形,身上绘满黑色蛇形花纹,头戴巨蛇头骨战盔,一手挥舞着蛇骨长鞭,一手高举黑色的旗帜,旗上画有巨蛇图腾。那首领扭动粗壮如树干金鳞如铠甲的蛇身,荡起地上泥沙草叶,旋风般地统帅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冲来。

    李舍被此番景象吓得双脚瘫软,倒在地上,心中无限恐惧万念俱灰,认定自己必定被这庞大的军阵所踏成肉泥。正当李舍惊魂未定之际,忽然又见一阵密集的石块雨从另一方向飞出,向着那巨蛇图腾大军砸去。接着,从石块飞出的方向的白雾之中,传出同样的撼天动地的轰鸣与震动,随后又有一支庞大的军阵冲将出来。

    那是一群同样的赤膊上身腰围兽皮的武士,不同的是,那些战士身上纹有红色鸟形花纹。军阵之中,有一只羽毛皆为红色的大鹰双翅展开遮天蔽日,在它上面坐着一位身材修长体格精壮的首领,身披五彩羽毛帽盔与披肩,身上纹有红色的鸟形花纹,一手持石茅,另一手持红色的旗帜,旗上画有大鸟图腾。

    刹那之间,两支大军冲撞到一起开始激战。但令人称奇的是,双方军阵的冲击并不能对李舍产生半点的伤害,而是像幻影一样穿他而过。李舍坐在地上抬头观看,仿佛是一幕立体的电影,他观看着两支大军在身旁激战时,恍然记起,这难道就是林南星笔记中说到的阴兵过谷中的阴兵吧,通过刚才的观察,联想到林南星手稿中的记叙,原来就是眼前的这场大战。

    李舍想起林南星的笔记中这样写着:“上古时代,黑蛇为图腾的西方部落,与以赤鸟为图腾的东方部落之间,爆发了一场开天辟地,塑造其后历史的大战。战争的双方是伏羲与太昊两大东西方部落。”

    黑蛇部落与赤鸟部落的战斗雄浑惨烈,风声号角声战鼓声叫嚷声哀嚎声,相互交织混杂鲜血四溅,残肢散落,人与人的拼死相搏,比兽与兽的相斗撕咬更为凶残决绝,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克制,狂野的气息与血腥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山谷之中。

    李舍仿佛置身于梦境,亦或是立体电影中。置身其中,看得见杀戮、听得到惨叫、闻得着血腥,但也置身事外,碰不到人物、感不到疼痛、摸不着刀剑。周围一切供他体验,一切又与他无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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