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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过去了？”
“快些走吧！别误了老爷子的事。
笑声止了，窗外静悄悄，心头的疑惑却没有停息。
那两个丫头功夫不弱，书生手中一把宝剑也非凡品，来头定然不小，可一时之间竟无法判断出处。
这三个人的相貌、打扮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却是一家子。山雨欲来风满楼，把这些魑魅魍魉都吹来了，这场景似曾相识。
再打开窗子，天色渐暗，一天又过去了。时间过得太快，七年也不过弹指一瞬，而这七年里，我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像这样站在窗前发呆。
“讨厌啦，一回来就这样！”我轻笑着打了一下扣在腰间的手。
“出去了？”杜云卿低头在我面纱上吻着，他发了场神经，最近变得越发腻歪了。
“没啊，屋子里有些闷，开窗透透气而已。”我推开他，扯下面纱搁到一边的几案上，顺手点亮了烛火，房里霎时亮堂起来。
“不错。”背后的声音有了笑意，“现在总算是养成了好习惯。”
“宫主呢？”我回头横了他一眼，“宫主每天都忙得很，今天又去哪了？”
与以前一般，杜云卿不愿我抛头露面，但他自己却时时要出去。这蜀中明明是我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整天忙活些什么。前几天派人盯着也是徒劳，又有谁能盯得住他呢？
“你的药快吃光了，我又去药铺买了些。”
“只是买药？”
药铺就在隔壁，这药却买了一个下午，难道是爬着来回的？我在他心里就这么好骗。
“我还得出去趟，方才遇到个熟人，他好像有点麻烦。”杜云卿答非所问并且对着我吩咐道，“你记得备些酒菜，晚上我要邀他过来吃饭。”
“熟人？该不会是宫主的红颜知己吧？”
“男的，你把面纱戴好。”
杜云卿撂下这句话，眨眼间又不见踪影。
窗外已是月色朦胧。朦胧，醉人，月色醉人，酒更醉人。即便是这样偏僻的客栈，楼下大堂里也是觥筹交错之声不断。无论是最便宜的高粱酒还是价值千金的神仙酿都卖得前所未有的好，生意同样火爆的还有妓院、赌坊。
酒色财气，是打发时间的良药。万里奔波的辛苦，对化燕草求而不得的渴望如今都在这醉生梦死中得以消解。
不管怎么说这次算是赚了个满盆钵。
酒菜布置好没多久杜云卿就回来了，他的熟人不巧我又见过，此人下午想跳进屋子没成功，这会儿倒是登堂入室。可是他一看到我又发起愣来。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我掩了掩面纱，往杜云卿身后闪了闪。
“这是内子唐氏。”杜云卿笑着向书生介绍我。
被杜云卿这么一说，书生总算是回过神来，向我揖了揖道：“原来是嫂夫人，在下白水庄施如霆。”
白水庄？原来是白水庄。很多事情一下子有了答案。
我笑着向他回礼：“见过施大公子。”
不是被唐门水牢泡坏了身子么？唐文昭的花招可真是不少。
施如霆望了我一眼，叹道：“江南一别已有五年，没想到杜兄竟已成家了。怎么也不曾请我喝杯喜酒？”
“不是我舍不得请你喝酒，你我在江南相识之前我便早已娶妻。”杜云卿勾着嘴角止不住笑意，“今年开春我本邀你来冀北一聚，可惜当时家中出了点事，实在是抱歉。今日先自罚三杯。”
“哈哈，三杯可不够。”施如霆朗笑起来，“你可知我为了赶去冀北赴约，一路上跋山涉水，这还不算。途经山中之时还遇到女鬼差点没命。”
“女鬼？还是艳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没命算什么。”杜云卿说得轻巧，像他这种祸害遗千年自然是什么都不怕。
“艳是够艳，风流却是半点也无。”施如霆低头呷了一口酒，笑道，“你可知此女是何人？”
“方才不是说是女鬼嘛？”杜云卿笑笑，并不在意。
“这世上哪有鬼，不过有人装神弄鬼罢了。杜兄可听说过毒仙子唐依依？”
怎么扯到我了？莫非真是和这书生见过？我越发低头朝杜云卿身后挪了挪。幸好也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可是最近大家都在提起的唐门大小姐？”杜云卿问道。
“正是她！我路过冀北山中时曾遇到此女，不过与她多说了几句话，就要下毒害我性命。”
“这么凶残？”杜云卿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你可是说错什么话了或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
“半夜三更，我见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神情落寞，方才上去询问两句，根本没说什么。至于听到了什么，她说她少年之时与一男子离家，如今那男子负心竟将她抛开另娶，娶得还是自己的徒弟。也不知道是些什么污七八糟的事，与我有何干系？又不是我抛开她另娶。”
抛开我另娶的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干笑两声举杯道:“那真得敬施兄一杯！你也是福大命大，如今还能好好坐在这与我饮酒，可见那唐门的小女子不足挂齿。”
居然说我不足挂齿，我暗暗掐了他一把，却被陡然捉住。
施如霆一饮而尽，但仍无法释怀：“虽是福大命大，可现在麻烦还未结束。”
杜云卿又问：“哦？是何麻烦？与方才那两位姑娘有关？”
施如霆解释道：“那两个是我家八妹和九妹，确实是两只麻烦精。可真正的麻烦却还在这唐门大小姐身上。”
又是我？
杜云卿看上去也有些好奇：“此话怎讲？”
“杜兄这一路上想必唐门的事也听说得不少罢。”
杜云卿继续装腔：“听是听了些，可我又不是什么江湖人士，也听不大明白，内子身子也不好，一路上走走停停，更无闲心去理会这些闲事。”
“还是杜兄这样好，我若是能像你这般就好了。”施如霆喃喃感慨道，“只是我生在白水庄，又是施家唯一的男儿，此生怕是与江湖脱不了干系。不瞒杜兄，我学武天份不佳，勤加练习也无济于事，家中姐妹在武功上个个都要强于我，但在我白水庄只有男子方能继承家业，所以这白水庄的未来最终还是要落到我的头上。”
“这又如何？男子继承家业本是天经地义，更是上天赋予你我的责任，应当仁不让才是。”杜云卿面上笑得淡然，手下却抓得死死的，叫人挣脱不开，“更何况要坐稳家主之位，武功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最关键的还在于用人之道。有道是孤木不成林，与其自己武功高，还不如让武功高的人听命于你。令姐妹个个武艺不凡，正好能为你所用。白水庄人才济济，施兄当高枕无忧才是，何必唉声叹气。”
施如霆苦笑着摇头：“为我所用？杜兄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姑且不说我震不震得住她们，女儿家大了都是要嫁人的。算了，等她们都嫁出去了就清静了，我也懒得费事。放眼江湖，也只有唐门不放女子外嫁，要她们留下为家族效力。”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施兄何不效仿一二？你又没有兄弟，也省得到时候孤木难支。”
杜云卿这番话倒是在理，白水庄现在看着热闹，可等那些姑娘们一嫁出去就冷清了。而且瞧施如霆这副模样，万一他爹要是不在了怕是撑不住白水庄，怪不得施天南一直想再生个男孩。
“如此不是要误了她们的终身，行不通的。而且说起来唐门女子留在家中不嫁也不是白留，在门中她们的地位与男子等同，但凡出身嫡系也有继承家业的资格。唐门曾有数位家主都是女子，而这一代的少主便是毒仙子唐依依。”
哼，少主已经是多年前的老黄历，我早就是唐家家主了。
“也是稀奇。”杜云卿评论了一句，好像他第一次知道一样。
施如霆继续给我们俩介绍：“确实稀奇，唐门中人一向特立独行。这唐依依生来就是唐门的继承人，可前头的家主故去多年，如今在唐门当家作主之人却是从前机关房的长老唐文昭，她此次回来必是想夺回唐门。只是不知为何又要扯上化燕草，这动静闹得有些太大了。”
化燕草的事还得问我的好舅舅，他想叫我没法活着回唐门，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施如霆说得仔细，可没有说到重点，所以杜云卿仍是一知半解：“原来如此，那你又怎会有麻烦？”
“唐依依为夺回掌门之位搞出了化燕草之乱，可他们现在的掌门唐文昭也不是好惹的。前些日子他给江湖各大世家都发了密函，谁若能助他捉住唐依依，便将化燕草双手奉上，还将唐无双许配给他们的子弟。我家老爷子原本是不爱掺和这些事的，这次竟也犯起了糊涂。”
看来唐文昭是想一石二鸟，将我们姐妹一并除去。
正想着如何从施如霆口中多套出些消息来，门外却传来女子娇柔清甜之声：“好你个三哥，当着我们的面整天摆谱说什么长兄如父，背地里竟又说父亲糊涂。”
施如霆面上一怔，杜云卿却仿佛早已知道外头有人：“两位姑娘在门外听了多时，何不进来一叙。”
没等他客气完，一黑一花两个身影便推门而入，正是下午那两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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