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旅程

一听李可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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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说了吗,星辉城的那件事儿!?”老汉森在吧台后面擦着玻璃杯,嘴却没停着,脸上有些兴奋的对吧台朝面的酒客说道。

    “嗨!你是说弗兰克家族的那个小女孩是吧,整个西南都传遍了。”接过话茬的是猎人维鲁斯,酒吧的常客,每次成功将箭镞射进野兽的眼睛中,获得一张完整的毛皮之后,他都会跑到金龙旅馆来奖励自己一杯3年份的烟熏麦酒,他先是抿了一小口杯沿上的泡沫,黝黑的脸庞上露出满足的表情,语气有些唏嘘的感叹道。“要说弗兰克家族也真是命途多舛,先是6年前美丽的莉莉丝小姐出了事故,变成了傻儿,而后弗兰克伯爵又英年早逝,这就够惨了,谁能想道偏偏他死前还把家产交给了一个白眼狼,唉,眼看着剑兰庄园一天不如一天,据说连前些日子家徽上的长剑都卖了,真是令人难受,不过还好命运之神依旧公正无比,没有罔顾勇敢善良弗兰克,如今莉莉丝小姐不仅醒了过来,还突然间就成了‘百年一见的魔法天才’,看来弗兰克家族要时来运转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痛快的事情了。来来来,敬弗兰克!敬命运!!”说道兴起,维鲁斯高高的举起酒杯,畅快的吼到。

    “敬弗兰克!也敬命运!”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的酒客也赞同的举起酒杯,纷纷应和。这座金龙酒馆坐落在灰烬塔下的小村庄内,离星辉城并不远,弗兰克伯爵生前乐善好施,整个星辉城附近的许多人都受过剑兰庄园的恩惠,因此弗兰克家族在民众中的风评一直很好,大家对于这位伯爵的故去也都抱着惋惜的情绪。如今眼看着剑兰家族要重新崛起,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一杯我请了。”酒吧的主人汉森豪迈的挥手说道,引起一片欢呼。很少有人知道,他原本是一个残疾的老兵,战后无依无靠,又没人肯雇佣他这样没有劳动能力的人,落魄时甚至在星辉城当过一段时间的乞丐,后来是好心的弗兰克伯爵接济了他,不仅让他在剑兰庄园好吃好喝的住了好一阵子,临别还送给他一笔不菲的盘缠,让他好好生活。如今这间生意红火的酒馆,便全是仰赖当初那笔馈赠才能开的起来。

    如今恩人的血脉终于得到了公正的对待,命运之神的光辉终于洒在了正确的地方,这让汉森老怀大畅,至于营业额什么的,通通见鬼去吧!

    “不过。”一个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众人皱眉看去,说话的是坐在门口的佣兵,看着脸熟,汉森却叫不出名字,他的悲伤用布条裹着一把厚重的大剑,浑身上下肌肉虬结,声音也粗狂豪迈,愤愤不平的将酒杯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只白眼狼,居然连夜跑了,估计是看莉莉丝小姐醒来,怕和自己算账,连夜逃之夭夭了,这个天杀的家伙。”

    原来是说这个,所有人脸上的不愉瞬间消失,一片咒骂声里,气氛又变得和谐起来。

    “是啊,那个混账!”

    “忘恩负义的畜生!”

    周围响起一致的同仇敌忾的诅咒,在对待恩将仇报之人上,西南人的鄙夷是刻在血脉里的,背叛是西南人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在他们眼里,哪怕和当初在这里欠下血债的帝国人相比,背叛者都要可恨一百倍。

    在酒馆的喝骂声中,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悄悄地挤过人群,推门离开。

    直到酒馆窗子露出的灯火逐渐远离,变成一个微弱的小光点,那人才停下匆匆的脚步,站在原地,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左手将斗篷拨下,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正是罗勒,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酒馆中恶毒的咒骂和诅咒言犹在耳,让他下意识有些畏惧的抬头看向夜空,仿佛那里真的住着一个洞穿世事,惩恶扬善的神明一般。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罗勒从怀中掏出一块老旧怀表,看了看时间。

    也该来了啊,难道说出了什么岔子?

    突然,一旁的草丛里窜出一道黑影,猛地向罗勒扑过去。

    --

    格伦兰多夫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的往楼梯走去,臃肿的体型在火光映照下,拖出一道无比猥琐的影子。

    “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一个厚重的男低音在寂静的走廊里突兀的响起,吓得格伦手中的行囊都掉在了地上,转头一看,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身后,抱着手表情微妙的看着他。

    “康……康奈尔叔叔。”格伦苍白的胖脸上挤出一个声音的笑容,有些尴尬的搔着脑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灰烬塔的主人,被称作‘火焰洪流’的**师瞟了一眼地上的包裹,目光又转回到格伦的身上,自己这个故友之子,倒是连半点兰多夫的稳重都没继承,这都14岁了,却还总是干出些荒唐的事情。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康奈尔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等你晋升为高级法师,我就让你离开法师塔去找你的父亲,以你的天赋,也就是三五年的事情……没有相应的实力,你以为洛桑公国如今的局势有多平稳。”说到最后,语气变得严厉无比。

    自己这个侄子,明明是个学魔法的天才,偏偏性子古怪,让他学习魔法跟要杀了他一样,反倒是天天跑去和那些塔里的魔改骑士们学习剑术,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天赋。

    “…已经146天了。”格伦偏过头,一脸不服气的倔强之色,语带哀切的说道。“自从那封从贤者之塔寄回来的信后,他就跟消失了一样,魔法,魔法……魔法如果那么有用的话,和你一样是**师的他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这是康奈尔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格伦,语气里全是颓唐,眼眶湿润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平日里少年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从来就没有烦恼这种情绪一般,现在看来,还是自己疏于关心。

    想到这里,康奈尔不由得觉得有些愧对老友,再开口,语气也稍稍和缓了些。“那你总不能不告而别吧。”

    “那是因为您总不相信我。”格伦有些委屈的抱怨道。“我已经十四岁了,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我有我想要做的事情,我这次想要出塔,不只是要去寻找父亲,比起枯燥的魔法,我更想走出塔外,看看这个世界,您和我父亲当初不也是我这个年纪,就在大陆上四处冒险了吗?他当初还跟我说,你这个时候,就已经疯狂的追求特丽莎姑姑……”

    “嗯!!?”康奈尔冷冷的看过来。格伦的声音渐渐微弱,转过头撇撇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康奈尔老脸微红,有些庆幸还好夜晚走廊环境比较暗,应该看不出来。

    那个老东西,怎么什么都跟格伦说。心中抱怨的同时,康奈尔也在思考格伦刚才所说的话,一时间表情有些纠结复杂。

    片刻后,一声长叹响起,康奈尔有些无奈的走上前,弯下腰把地上的包裹捡起来,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了过去。

    “好吧,我承认你是到了该去外面看看的年纪。”他有些无奈地说道,随后语气一转,又摆起长辈的架子,严厉而关心的叮嘱道。“不过你要答应我,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切忌冲动行事,不可置身险地……”

    一长串婆婆妈妈的嘱咐过后,康奈尔有些怅然的摆摆手,“走吧。”,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叔叔再见。”格伦感激的再看一眼这位除了父亲之外,最为关怀自己的叔叔,摇摇头不再伤感,转过身向楼梯走去。

    “等等。”身后传来康奈尔明显带着纠结的声音。

    “……您不会反悔了吧。”格伦警惕的看着他,一边还往后迈着步子,仿佛一言不合就要逃跑。

    “这个给你。”康奈尔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扔了过来。

    格伦连忙接住,打开手掌一看,脸色微变,再抬头看去,只看见康奈尔远去的背影。

    “徽章你拿好,如果遇到难题,到附近的法师塔去,我应该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康奈尔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背影潇洒无比。

    郑重的将徽章收入怀中,格伦一咬牙,快步走下台阶。

    “再等等。”

    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格伦有些无语的转过身,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折回来的康奈尔。

    “这个给你,遇到危险就激发。”甩过来几张卷轴,康奈尔再次离去。

    …

    “留步。”

    中年男人又甩过来一个项链。“里面的‘暴烈火箭’和‘替死炎魔’每天可以用两次,省着点用。”

    ……

    “慢着。”

    居然把法师袍也脱了。

    “激发左侧胸口的法阵,就会瞬发一个6级的魔法护盾,右侧胸口的法阵是空间跳跃,逃命的时候别忘了用。”

    ……

    等格伦走出塔外的时候,浑身上下除了自己准备的包裹,共计又多了一身魔法长袍,3个法术戒指,2条法术吊坠,以及魔法卷轴十数张。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一身武士服的英俊少年,卢克霍普金斯满身怨气,他足足在寒风中冻了1个钟头。

    “意外,意外。”格伦的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递过去一枚亮闪闪的宝石戒指。“请笑纳。”

    “我不要你们这些龌龊贵族的东西……”卢克傲娇的抬了抬下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格伦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诶,那只肥猫呢?”

    “我让他先去会和点找罗勒去了。”

    “这戒指你真不要?”

    “滚!”

    “诶,我说,好歹当初也是靠着我的面子把你从试验场里捞出来的,说话能不能尊重一点……算了算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大哥,我错了,别打了……”

    --

    星辉城此时正是深夜。

    多洛莉丝的指尖亮着白光,小心翼翼的沿着台阶走到底,尽头的木门虚掩着,微微一推便打开了。

    杂乱的密室中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裂的木屑,金属仪器,还有暗淡无光的废弃源石。

    “指引之风。”

    随着绿色的魔法阵在多洛莉丝身前亮起,密室里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墙角处对成一堆的碎片被风击散,露出了下面的掩埋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龙皮。

    多洛莉丝一眼就认了出来,将龙皮从一堆碎片中抽了出来,摆到面前仔细研究:龙皮的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和线条——这是个复杂到极点的魔法阵图,多洛莉丝只是看了几眼,便觉得一阵头晕,以她如今的修为和精神力,是无法破解这种高阶阵图其中的运转原理的。

    只是一个魔法阵?

    她心中有些疑惑,若仅仅是这样,干嘛在信里特意提醒自己处理痕迹?使用魔法又不违法。

    至今为止,她不明白的事情有许多,包括明明没有天赋的罗勒为何能治好莉莉丝,甚至按照信里所说,“改造魔法渠”;包括罗勒在信里讳莫如深的,离开的理由,照她想来,若是真的那么关心莉莉丝,那就更应该陪伴在身边,这才是正常的思维吧。

    “为什么呢?”

    多洛莉丝疑惑的自言自语道,看似在认真思考问题,然而下一秒,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只见一个冰蓝色的魔法阵在她身前瞬间成型,猛地转身的同时,三道手腕粗细的冰锥已经划出残影,带着点点寒芒,向面前的虚空刺去。

    “神佑。”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三道冰锥凭空定住,片刻后,一阵白光亮起,冰锥所指之处,一个年轻男子从白光之中缓缓走出,他穿着乳白色高领长衣,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红色封面,四角裹着黄金,伴随着他的低吟,无数白色的光点从书页中飘散出来,汇聚身前,形成一面小小的镜子,挡住冰锥攻击的正是这面光镜。

    “牧师?”多洛莉丝脸色不善,警惕的看着眼前年轻男子,一个比刚才大了数倍的魔法阵在身前慢慢酝酿成型,散发着强烈的波动。“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做什么?”

    “请您听我解释,之后若是还想动手,我自当奉陪。”年轻人的语气温柔,像是对眼前紧张的对峙浑然未觉。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多洛莉丝心神俱震,差一点就维持不住身前的法阵。

    “想必您也在疑惑,罗勒弗兰克为何会在治好莉莉丝之后突然消失。”年轻男子像是看穿了多洛莉丝心中所想,双眼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到底是谁!!”闪着寒气的长枪从魔法阵中缓缓探出,整个密室的墙壁都开始凝结着冰霜,很明显,刚才的这句话已经让多洛莉丝动了杀意,只要一个念头,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激发这个杀伤力巨大的五级魔法。

    年轻男子对那只致命的长枪却如同视而不见,依旧脸带微笑,语气柔和。

    “罗勒弗兰克之所以逃走……”他缓缓开口。

    多洛莉丝注意到,他用了‘逃走’而不是‘离开’,某种猜测在心里慢慢酝酿出轮廓。

    “…是因为这个。”年轻的牧师伸手一指。

    “神引。”他默念咒语,无数白点从手中的书籍中飞出,在空中汇聚成一束光芒,照向密室内的另一个角落处,片刻后,一缕缕的黑烟在白光中突兀的出现,白光中的黑烟突然剧烈的扭曲,翻滚,如同人类尖叫般的恐怖声音在密室中响起,仿佛那黑烟是有生命的,而这白光让他感觉无比的痛苦折磨。

    大约一个呼吸之后,黑烟扭曲的动作渐渐缓慢,如同濒死之人一般,抽搐的幅度越来越慢,房间里的尖叫声也变得渺远微弱,几秒后,随着‘砰’的一声轻响,黑烟炸成无数黑色的小点,散落在地板上,慢慢被那些青砖吸收,又等了片刻之后,一个黑色的,诡异的,圆形外围带着尖角的对称图案,慢慢在地板上浮现了出来。

    “地狱天秤。”多洛莉丝喃喃的叫出这个图案的名字,心中终于明白罗勒离去的原因,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浮现在脑海,她的心里翻江倒海,涌起无比复杂的情绪。

    “是的,地狱天秤。”年轻牧师微微点头,似是对多洛莉丝的博学表示赞许,而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凌厉起来,而他一直带着微笑的脸上,也头一次出现了愤怒的表情。

    “罗勒弗兰克已然堕落。”他的声音锋利如刀,带着审判的意味。随后他闭上眼,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一股虔诚的气息出现在他的身上,庄严的吟诵在密室间回响。

    “吾辈行走在荆棘与光的路途……”

    “……左手执典,劝渡苦海之人迷途可返。”牧师的表情变得慈祥温柔,无数乳白色的光点汇聚于身,闪着柔和的光芒。

    “……右手握剑,惩戒邪恶之辈永度轮回!”那光芒突然变得尖锐无比,多洛莉丝下意识掩住了眼睛,再看去,年轻牧师身上的光边形状不再柔和圆缓,而是如一根根尖锐锋利的刺一般向外刺去,散发出炽热的能量。

    “父神在上。”

    光芒骤歇,莱因哈特桑德勒重新睁开双眼,嘴角微翘,又变回了那个慈悲的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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