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花魂

公子散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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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上與南宮琳交手過的人不多,絕大多數都已入墓。皆因南宮琳劍劍不留餘地,深得一流指玄要旨。至於天象所謂借相,在她看來與三教中人借外力,或是練氣士借氣運提升境界無異,於武道修為有害無益。

    齊無歡泰山崩、破飛仙先後兩劍全然得益於借相,方才在頃刻間力壓兩名道家真人。南宮琳卻不覺這有何不妥。一來衝破准一流門檻並非易事,不借外力未必可行,二來也是齊無歡根基十分紮實,未有借勢入偽境之虞。

    這點和南宮瓏可謂如出一轍。南宮瓏氣功根底甚佳,加上不住兼收並蓄三教典籍,雖然滯留准一流門檻兩年,日後成就卻有望蓋過兩位姊姊,成為當之無愧的三教合一,同時也是三境合一之人。

    只是南宮琳資質實在太高,從起始練劍起雖然吃過不少苦頭,一路升境卻全無窒礙,就如南宮漫所言:“不知准一流為何物“。

    從二流、一流,到指玄圓滿。

    南宮琳與一般逐步逐階戰戰兢兢躋身一流的武人不同,對自己的劍術絕對自信!

    氣息運行一周天後,南宮琳右手放到劍柄上。又一周天後,長逾四尺的古劍“太陰“出鞘,劍氣森然,軌跡卻筆直而全無變化,同時人隨劍動踏前一步,神在劍先,氣魄遠勝尋常天象境高手。

    如此純粹。

    尋常一流高手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劍,往往蘊藏無數精妙後着。南宮琳這劍卻確是全無變招,純以劍上勁道凌人。

    我一劍就足制先機,足潰敵勢,足取頭顱!何須後招?

    堪稱指玄無敵的白衣劍仙一劍,雖然側重殺敵傷敵,比起天象高手的氣勢磅礡卻毫不遜色。劍鋒如迅雷猛劈在唐玫瑰薔薇上。

    霎時之間,滿天落紅亂墜。唐玫瑰手中薔薇只剩一條嶙峋枯枝。雖然在唐門劍客與白衣劍仙的比拼中,無疑是這位胭脂評登榜之人稍落下風,唐玫瑰仍露微笑,手中枯枝驀地刺出。

    漫天花瓣剎那凝聚枯枝旁。

    唐玫瑰低聲道:“試看我天象第一劍。“

    葉二墩子以為這一刺,就是唐玫瑰的天象劍。他瞧不見唐玫瑰酒紅中,兩指暗地那一捏。

    將要落地的餘下花瓣形成一道紅粉游龍,趕在枯枝之前撞上劍光。只聽鏘的一聲,在來勢洶洶的游龍面前略顯無力的蒼白光華並未退卻半分。僵持片刻之後,南宮琳持劍手臂往下一引,聲勢無比浩大懾人的花柱就此被斬為兩截。

    與此同時,薔薇枯枝那一刺幾乎毫無間隙地劃上了南宮琳臉頰,留下一道殷紅血痕。

    天象第二劍,龍頭!

    那一袖紅龍,不過為此着造勢。

    這第二劍,成形於第一劍之先,蓄勢足足三千里。

    天下練劍之人何其多,誰人及得唐玫瑰精通蓄勢之道?這位欽天監練氣士出身的唐門劍客先前對南宮琳後勁不足的批評並非無的放矢。南宮琳無論劍招劍意,僅僅在意眼前一劍成敗得失,使出一劍往往運上十二分的真氣,姿式純粹至不留餘地。氣勁用盡於一劍,又豈有後勢可言?

    唐玫瑰手上枯枝隨勢下削南宮琳咽喉。

    正當葉二墩子一聲驚呼,以為白衣劍仙已然無悻之時,南宮琳左手食中兩指點在枯枝上。

    枯枝寸寸斷裂。

    一點之下,唐玫瑰猛然往後直撞,後背倚上翠玉欄杆。

    一指定乾坤,與南宮漫一指叩長生的指玄神通如出一轍。

    南宮琳大笑道:“不過如此?當日欽天監門前那道游龍,比你強得多了!“

    她由得臉上鮮血汨汨下流,笑道:“你以為自己是唐藍,竟敢在我面前賣弄天象秘術?縱是當年齊柔雪也不敢如此!“

    早已瑟縮一角的葉二墩子張大了嘴巴。這還是剛才與我笑話家常的下凡天仙?

    約莫是被迫使出南宮漫的妙着,南宮琳滿心不忿。只見白衣劍仙狂態盡露,冷笑道:“那日藍衣案中唐門傾盡一派之力,尚自無法把齊柔雪留在秦陵。你唐玫瑰一人又有何用?“

    唐玫瑰緩緩站直身子。南宮琳指玄一擊看似不重,卻足以擊散一流高手體內真氣。她藉着胸口一起一伏間隙調勻氣息,理了理鬢角散亂秀髮。

    “可讓天下人看見,唐門仍有劍。“

    唐玫瑰深深吸了口氣。

    “當年唐藍所為或是為門閥謀,難以苛責。然而身為練劍之人,我要讓天下人知道,唐門的劍不是這樣的。“

    南宮琳眼眸裏少有現出憐憫神色,說道:“我可以等你五年。唐門中若有人願意不爭天下,不入江湖,我饒他們不死。“

    唐玫瑰搖頭道:“有些事不現下幹,過得幾天就變味了。說實話,我在路上想過許多次臨陣脫逃,寧可幾年後為門閥榮譽以身相殉,不為一群兔嵬子白白送死。但若如此,我的劍就變了。“

    她忽然抬頭道:“你當日上武當,明知必死,何曾想過破境後再上山?“

    南宮琳失笑。

    唐玫瑰道:“江湖中傳聞白衣指玄劍,橫行一流無敵手。當年你和白芸樺在武當山上一戰,勝負未分,就被齊柔雪半路殺出中斷。今日我要請教,這白衣是你白衣劍仙,還是武當山上結茅而居的白衣羽士?“

    南宮琳淡然道:“白芸樺的指玄是道家指玄,只能長生,不能無敵。“

    唐玫瑰緩緩點頭道:“好!“

    她背上檀木劍匣中傳出異響,聲如龍吟。酒紅女子風姿依然,猶帶笑靨。倏忽間,一口赤紅長劍自匣中飛到唐玫瑰五指間,劍長三尺有半,劍氣幾欲破劍而出。

    南宮琳雙目似有異光閃爍,說道:“春秋四劍之赤風!“

    唐玫瑰搖頭道:“春秋赤風早在二十年前埋劍崑崙山上。此劍,名薔薇。“

    春秋薔薇。

    南宮琳兩眼一眨道:“我聽聞此劍世藏薔薇山莊三百年,早隨薔薇公主亡故而失落。原來落入了唐門手中?“

    唐玫瑰點頭。

    “薔薇公主武功大成後,早已棄劍不用,贈家傳名劍於齊無憶。後齊無憶又千里借劍燕無眉。此劍歷經春秋三位劍豪之手,劍氣之盛,無與倫比!“

    “今日唐玫瑰請花魂降世,是為唐門天象第三劍!“

    除去蟬聯胭脂評五載的出彩壯舉,唐玫瑰在武林中名聲雖然不小,卻未如商家少門主等冒起新秀般,每隔數月就傳出二三宗大新聞來。這位商家狂刀自躋身一流境界,幾乎把齊地武道宗師全擊敗了一遍。按唐藍說法,此人走的是以戰養戰的路子,無論體魄心境也鍛煉得遠勝尋常好手。

    唐玫瑰自問沒這份魄力四出試劍。受京城隱狐道人傳劍後,她隱居蜀山練劍十年,直到身入一流境界才到江湖行走。雖然因驚人美貌而在短短數年間嶄露頭角,唐玫瑰其實一直止步於一流中游,與公認指玄巔峰的白衣劍仙相距甚遠。

    然而如果喚醒花魂,一流巔峰境界再非遙不可及。唐玫瑰極少在人前展露修為,無人知道她曾孤身上武當山論道,亦曾遠赴獨孤劍冢問劍,兩度請劍上花魂入人世。如果白芸樺當日一劍相交而退,不過存心隱藏實力,獨孤劍冢冢主對這一劍的點評卻絕無半分水份。

    唐玫瑰低聲道:“此劍,可斬天下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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