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四十五块钱

荔枝香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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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究竟是有多看不起他们的婚姻, 她究竟是有多么想离开他, 又或者是她的内心深处多么渴望他放开她。

    甚至他不放手都没关系, 这就是她为什么总把钱挂在嘴边的原因——把钱还清, 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对他提出离婚了!

    李棠舟胸口的闷气越积越多。

    该死的裴海音, 你想得可真美!

    ***

    裴海音一走出别墅,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要说她不后怕,是不可能的——

    那不是陶宁哥, 是李棠舟……

    惹了对方, 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很惨!但她没有后悔刚刚说过的话,那是她憋在心里,早就想说的——她总要对李棠舟说出来的话!

    夜风飘来, 玉兰的清香依旧如故。

    裴海音大步凛然地走出花园的大门。

    这是她嫁给李棠舟之后第一次——

    第一次没有豪车和保镖等候她的出行。

    “北府”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别墅区,别说每家每户特立独行的装修审美, 只论道路两旁的绿化区, 就已经让外面拍马不及。

    裴海音艰难地抱着爱尔兰小竖琴——虽然是小竖琴,但也有将近一米高,又怕伤到琴弦,所以她抱起来是略吃力的。

    不过这些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但是她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她还没有走出“北府”,就被后面追过来的人给捉住了。

    裴海音看着路灯下有些气喘吁吁的男人, 睁大了眼睛——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当她毫不留情地说了“再见”之后,对方竟然还会理她……

    他现在难道不应该正生气吗?

    还是那句话, 他可是李棠舟啊, 是堂堂的李二少……

    就在几分钟之前, 她好像……刚甩了他吧?

    他竟然还会理她?!

    连裴海音都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然而,当裴海音看到李棠舟的表情的时候,她的喉咙都跟着一紧——这个世界又正常了……

    因为对方的情绪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李棠舟根本不容裴海音的抗拒,直接将小竖琴抢了出来,放到了地上——动作虽然谈不上粗暴,但也不怎么怜香惜玉——小竖琴的底座刚一触到路面,就歪斜到了一边。

    “琴!我的琴!”

    裴海音立马伸出手想要去摸小竖琴。

    下一秒,裴海音就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担心竖琴的时候了——她伸在半空中的手已经被人给握住,再被对方挂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顺势一抄,她的身体就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打横抱了起来。

    “…………”裴海音一抬眼就能看到李棠舟那近在咫尺的下颌线——和他的手一样,精美的像个艺术品——她挣扎着倒腾了几下腿,“你干什么?放我走——”

    李棠舟面无表情地用眼角的余波扫了裴海音一眼,“大半夜的你往哪走?你要是半路被人抢了、劫了、绑了,我……”他顿了一下,也不知是真话还是借口,“到时候你父母管我要人,我还摊上事儿了呢……要走明天再走!”

    裴海音哭丧着脸。

    可恶的李棠舟,还一副以大局为重的样子,他这个一天到晚总是明着欺负人的坏东西能这么正义凛然才有鬼呢。

    裴海音就这么被李棠舟给抱了一路,抱进了家门,又抱进了卧室门。

    最后的落点的卧室的大床。

    李棠舟刚一放手,裴海音就往床下冲,嘴里喊着:“我的琴!”

    然后她又被李棠舟给捞回床上,“你先去洗澡吧,我帮你拿回来。”

    到这里,裴海音心里已经清清楚楚的了——她今天是说什么都走不了……

    她的头发和脸上之前被泼了茶水,确实需要洗一下。

    趁着李棠舟出去取小竖琴的几分钟,裴海音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战斗澡。

    等李棠舟抱着小竖琴回来的时候,裴海音已经坐在床上擦起头发。

    见裴海音乖乖的,没有翻腾出什么浪花,李棠舟紧绷的唇角才泄出一丝笑意。

    他走上前,从裴海音的手中接过毛巾。

    裴海音当然不愿意,两个人拉扯了几下,她抢不过,就随便他去了。

    李棠舟轻轻地帮裴海音擦着长发,过了一会儿,他不紧不慢地说:“江客航是我哥的好哥们儿,我和他认识十几年了,江客心是他的亲妹妹,前几年兄妹一起去美国,这两天刚回来,给客航的接风party,圈内圈外的暗潮汹涌,这里面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明白的,还涉及到上一辈人呢——”

    “…………”

    裴海音不吭声。

    李棠舟用毛巾包裹住裴海音的后脑之后,微凉的指尖捏住裴海音的下巴——她被迫着和他对视着,只见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如果是我的哥们儿,那倒是好推,但客航是我哥最好的哥们儿,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没办法的事,我都推不了的,懂了吗?”

    “…………”其实裴海音完全不懂李棠舟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但这个暧昧的动作驱使她不懂也要装懂,她点了点,为了表示她确实懂了,她还随便提了个问题:“那你哥为什么不自己去啊?”

    大家都叫李棠舟为“李二少”,裴海音不知道他有没有弟弟,但肯定有个哥哥,那就是“李大少”。

    这个问题显然戳到了李棠舟,他不仅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甚至不太自然地躲开了她的视线,然后模棱两可地回了她一句——

    “他去不了。”

    说完,李棠舟就拿起裴海音头上的毛巾,转身去了浴室。

    裴海音眨了眨眼。

    听李棠舟的意思……

    “李大少”怕是已经去世了吧?

    不过这事在裴海音的心中立马翻页了——连“李二少”都快跟她没什么关系了,还管什么“李大少”呢?

    浴室里传来了哗哗啦啦的流水声。

    李棠舟在洗澡。

    裴海音冲着浴室里喊了一声:“我要去客房!”

    这一晚,裴海音就睡在客房。

    李棠舟没有再去捞她。

    以前同床异梦,现在不在一起了,梦就更遥远了。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都差不多一夜未眠。

    在天空微微亮的时候,裴海音才眯了一下,不到两个小时,她就被无休止的噩梦给惊醒了,坐起来的时候还满身冷汗。

    简单的洗漱完毕,她去了衣帽室。

    裴海音没有仔细挑——这么一排排的,她挑一天都挑不完——就在门口的地方,挑选了一套最素的衣服。

    她没有穿,只是收进了背包里。

    好歹是一场正式的婚姻,就当个纪念品吧。

    当裴海音抱着爱尔兰小竖琴走下楼梯的时候,李棠舟正好走到了玄关处,他打开了门。

    “棠舟!你就可劲儿作吧!”

    门外的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随后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男人走了进来,可一身的风霜夜重证明了他并不是早起,而是彻夜——

    “客心哭了整整一晚上,连宴会都砸了,昨天去了多少人你心里清楚,闹了这么大个笑话,别说江家了,放谁那都丢不起这人啊。”

    裴海音放慢了脚步,进退两难。

    李棠舟的口气也不怎么好:“姜彦冰你给我好好说话,怎么听着好像我强丨奸了她,还不负责任似得。”

    “你是没强丨奸她。”姜彦冰笑了一声,“可你伤害了她啊!圈子里谁不知道江大小姐喜欢你喜欢的跟什么一样……她本以为能和你玩一晚上呢,谁知道你连客航的面子都不给?……之前在金莎会所,我们轮番打电话约你,你死活不出来,客心已经在金莎大闹了一出了,金莎可多少年都没有人敢这么砸场子了,你知道的吧?”

    李棠舟将姜彦冰拉进屋,关上门的同时怼了回去:“我不知道。”

    “棠舟,我的好弟弟啊。”姜彦冰扶住李棠舟的肩膀,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像你这么抗拒女人,人生会少很多乐子的,那是你在外面无论怎么玩都弥补不了的乐子…”

    姜彦冰突然停了下来,变得一脸震惊。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楼梯上慢慢往下走的裴海音。

    感受到姜彦冰的视线,裴海音别提多尴尬了……

    “这……”姜彦冰将目光从裴海音的身上挪回李棠舟,挑眉坏笑着,“我说嘛~~~李棠舟你这棵老铁树可算开花啦~~不鸣则已啊……玩‘金屋藏娇’呢?”

    姜彦冰毫不客气地审度着裴海音,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他啧啧称赞:“不错不错,你这个小情儿确实是个美人,好像比客心还标致那么一点点……”

    “你这小情儿看着有点眼熟啊……”姜彦冰从记忆中搜索着,他盯着裴海音怀中的爱尔兰小竖琴,猛地一拍手,“神农庄园的那个‘竖琴女神’!”

    裴海音皱了皱眉。

    “后来沛松还跟我念叨,说他的‘好意’竟然被人给拒绝了。”姜彦冰笑得意味深长,“我说怎么拒绝金大少呢?原来是搭上了李二少啊,怪不得怪不得……”

    李棠舟推了下姜彦冰,“哪来的什么小情儿,我可警告你啊,以后别再提那天的事,收起你们那一套,对她尊敬点……”说着他就回过身,朝裴海音招了招手,“过来——”

    裴海音犹疑了一下,慢慢腾腾地走了过去。

    “大早晨你抱着琴干什么?”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李棠舟显然并不想知道答案,他顺手就从裴海音的怀中将小竖琴给扯了出来放到了一边的地板上。

    “这位是彦冰哥。”李棠舟牵起裴海音的手,“叫人。”

    “…………”第一次见面打招呼是基本的礼貌问题,裴海音皮笑肉不笑地小声唤道:“彦冰哥。”

    姜彦冰:“………………”

    他是彻底懵了,指了指裴海音,不明所以地问:“棠舟,这……是什么情况?”

    裴海音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章荪兰,对方当然也在一脸蔑视地看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声地对视了一分钟。

    然后——

    在章荪兰轻佻地注视下,裴海音慢慢地弯下了腰,捡起了地板上已经被沾湿的支票。

    与此同时,章荪兰满是鄙视地“哼”了一声。

    裴海音直起身子,不紧不慢地甩了甩支票上的茶水,慢条斯理地说:“章女士,我不知道您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作为过来人‘好心’提醒我,那么,您的忠告我已经收到了。如果您只是想来羞辱我,甚至羞辱我的父母,那么,您的目的也达到了。”

    “作为一个女人,我崇敬您的成就,您是众所周知的‘章女士’,您活出了自己,不是豪门的附属品。作为一个长辈,我尊敬您,从您进门,该有的礼数我一项都没差——我的父母虽然穷,爸爸更是重病缠身,但他们把我教养的很好。”

    章荪兰定定地看了裴海音几秒钟,接着嗤笑一声——说话的艺术啊,明里在褒,暗处在贬——这不就是在说她虽然事业有成,腰缠万贯,却没什么教养么?

    “章女士,您要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吩咐的话——”

    裴海音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章荪兰傲慢地一挑眉,那细长的眼尾又风情又刻薄:“这是我儿子的家,我愿意来就来,喜欢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真以为和棠舟领了个结婚证你就能端女主人的架势了?现在该走的是你!你的父母不是很好吗?既然那么好,你怎么不回去跟他们去睡草垛子?!怎么不去嫁给那个穷医生邻居?说到底,你不也是嫌贫爱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