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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南风乍起时，我居住的小城
开始飘雪。这是立春过后二十天
飘扬的雪一直下到午夜
我萌动的心房晶莹潮湿
在这个飘雪的夜晚开始失眠
这个夜晚，一颗敏感的心
试图与飘扬的白雪建立起感应
我开始嫉妒这雪
它在这个杳无人至的雪夜
可以光临那个村庄，那个老屋
它可以用洁净的手掌拍打那个窗子
如果有可能，它可以
穿过那扇半掩的房门
进入老屋。我开始嫉妒
它在这个飘雪的夜晚
可以走到我母亲身边
此时街灯已睡眼惺忪
在城市的屋檐下，一颗简单的心
追随那雪，已分不清时空界限
南风起处，是在提醒我
母亲的生日要到了
飘雪的挂念也象村庄一样简简单单
2
我搜寻记忆的每个角落
试图以最直接的方式
接近体内那个最温柔的部分
在这个夜晚，我关闭了房间的
所有电源，让那道微弱的母爱之光
能够直接抵达我的内心
我把床头的电话线切断
卸下石英钟跳动的内核
让时光倒流，让时针与分针
指向四十年前
四十年前，没有人会预料
有两个母亲，同时接下了
一个男婴和一个女婴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更老的母亲
泪眼婆娑地吹息了她的心灯
注定加重了
两个母亲的幸运抑或不幸
躲进记忆里最温柔部分
我是一个害怕清醒的人
就象我的诞生。我的诗句，面对白纸
缺少了那种直面人生的勇气
3
是母亲的掌上明珠
穿成了我童年天真的日子
我注意到，母亲的那辆
古老的纺车所具有的魔力
纺日纺月。一片片雪白的棉花
抻长了那个时候最温暖的记忆
我同时注意到，姐姐的刺绣
所具有的美妙绝伦的丽质
姐姐轻微的叹息
仿佛七彩线划过心尖的声音
多年以后，懵懂的少年
开始拒绝长大。多年以后
姐姐身披刺绣
出嫁到外地。而那辆纺车
也空悬在老屋的梁柁上
象母亲不能再修复的牙齿
多年以后，懵懂少年
背负母亲的行囊求学他乡
多年以后，在城市的森林里
那个少年想把路灯穿成掌上明珠
可就是找不到
母亲用棉花纺成的温暖的线
4
半夜过去，飘雪渐止
雪是上天的赐予，是众神的天使
象棉花一样温暖我的心房
陪伴着我无眠的夜
守护着遥远村庄里母亲安详的睡眠
感谢立春过后飘然而至的
白雪，掩盖了这个城市
陌生的面目，提示我明早起来
穿过城市的街衢
走向村庄熟悉的小径
去赴母亲生日温暖的约会
我会把母亲搀扶出老屋
让雪后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
母亲！你会睁开微迷的双眼
接受阳光和白雪的问候
你衰老的容颜
在这个春日的阳光下会更加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