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霁雪梦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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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靖惊讶,她竟会向他询问这种事情,难道……

    叶子自嘲地笑了:“我不傻,只是很多事情不想明白而已。”

    肖靖沉默,半晌叶子叹气:“我不勉强你,反正他也快回来了。”说完,便自顾自打水泡衣服。

    大堆大堆的衣服,被她不分颜色不分材质一股脑都塞进木盆里,更似有仇一样,用力搥了几下,然后她就溜溜达达去找大白聊天了。

    哦,大白就是之前她抓来活跃气氛的那只小猫,他们走后一直由云嫂帮着照顾,给养得是又白又胖,但可惜本性难移,它还虽然长大了更招人爱了,却比之前更懒更笨更呆,所以她索性给它起名叫大白。

    偏这猫一点动物的自尊都没有,反而好像很享受这个爱称,于是每天芊卉居都能重复上千遍的……

    “大白!”欢喜。

    “喵!”猫儿笨笨地挪着滚圆滚圆的大胖身子蹭过来。

    “大白——”拉长音。

    “喵……”猫儿趴在她脚边打哈欠。

    “大白大白……”口中不嫌累地反复念叨,同时双手齐下地戳戳戳。

    “喵喵喵——!”猫儿不满地挥爪抵抗,滚来滚去。

    肖靖嘴角一抽,赶紧转过身,一边抹汗一边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

    肖靖在将军府犹豫不决,皇宫那边也同样有人愁肠百结。

    御花园,贺斩风和太子慕容昭正坐在凉亭中对酌。

    “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样,这回被贺统领骂得不轻吧。”慕容昭放下酒杯,笑道。

    贺斩风脸上一种被噎到的痛苦表情,手也不自觉就想伸到后面,但马上反应过他那里这回一点事都没有,于是挑衅道:“你回来后一直待在太子殿不见人,除了被皇上禁足,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慕容昭经他一提忽觉背后隐隐作痛,不由气苦:“喝酒!”

    他私瞒慕容雪出宫一事,父皇怎么可能一点风声收不到?只不过看他做得还算滴水不露,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他将慕容雪带回来,一并算账!

    慕容雪一个女儿家经不起父皇的震怒不说,还是自己最疼的亲妹妹,于是,他只能替妹妹揽过所有的错,以消龙威。

    他们你一杯我一杯,各怀心事,半响忽听贺斩风没头没尾地道:“那件事怎么办?”

    慕容昭沉默,他自然知道贺斩风指的是什么事,良久语气坚定地吐出一个字——

    “瞒!”

    十月的末梢是将迈入冬日的季节,大地万物都在不可逆转地颓败萧条,光秃秃的枝桠上间或有几片枯黄的老叶,然北月的京城此刻却到处都是欢腾与喜庆。

    大队的年青将士从城外涌进,他们身着铠甲,个个精神抖擞,面带笑容,出征大半年好不容易全手全脚地回来,哪能不开心,哪能不激动。

    比他们更加兴奋的是围观的百姓,一部分年青小伙纯是为了凑热闹跟着起哄喝彩放鞭炮,一部分小姐丫头则是看帅哥选夫君丢手绢,然更多的是热泪盈眶呼喊自己亲人爱人名字的家眷。

    这样欢庆的场面一直从城延伸到皇宫入口,将士们要在里面接受皇帝的审阅和封赏,百姓就自发在外面表演各种节目和杂耍庆祝。

    商家们更是忙翻了天,各显神通。像酒楼新推出的价值千两的“战无不胜”酒和“谁与争锋”宴,客栈新装修的一夜万两的“唯我独尊”极品高间,更甚连风月之地都挖空心思想了个“力压群雄”节目,引得京城无数风流人物尽数围观。

    这些人为了赚钱,当真是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让一向爱财的叶子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自叹不如。

    外面是一片欢天喜地,将军府自然也不甘被比了下去。

    大门外,红毯鞭炮一应俱全,一列丫鬟一列男丁分别身板笔直地立在门口两侧。

    这时,就见大夫人从门内缓步迈出,对众人发号施令:“将军进宫面圣,马上就会回府,你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待会儿迎接时给我扯足嗓门大声喊,如果谁明天嗓子没哑,就等着受罚吧!听到了吗?还有,把嘴角给我翘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如果让我发现谁没笑,那他以后也不用再笑了!”

    站在最末尾的叶子闻言使劲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脸蛋,深深觉得就算以后都不笑,也比现在这样“强颜欢笑”来的强!

    远远的终于能看到顾将军和他的银白战马,由远及近不急不徐从容稳健,那样的英姿是叶子所不曾看过的。

    那微挑的浓眉下如寒潭深渊的双眸,有着自信的冷漠和无畏的霸气,紧抿的双唇不带一丝温度,衬得他整个人都似修罗鬼刹,偏他棱角分明的线条下又不失英气逼人的俊逸,真真让喜爱围观帅哥的女子即纠结畏惧,又欲罢不能。

    顷刻间,鞭炮齐鸣,彩旗飞舞,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整齐而有力,还不带重复的。

    而叶子的双眼却在顾将军身后打转,那样的聚精会神,像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人。只是,不过一会儿她的神情就由期盼慢慢变成焦虑,并愈渐恍惚起来,这时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任何嘈杂声也进不了她的耳,她仿佛独自置身于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大夫人上前请安,双目盈泪,顾将军利落地翻身下马,面容依旧没有一丝变化,也未言语什么,只将马交由仆人,便上前虚虚一抚,与大夫人携手步入将军府。

    众人在将军夫人进去后,也纷纷一拥而入,瞬间街道上又重新回归平静,只剩叶子一人落寞地站在门外,任风将她的满头青丝吹乱,也一无所觉。

    有些呆滞的视线落在拐角处,一只瘸腿小黄狗的身上。

    只见它拖着一条软趴趴的残腿一蹭一蹭地向不远处被人丢掉的半个包子爬过去,可就在它堪堪要吃到时,“汪!”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狗叫突兀地从远处传来。

    不一会儿,斜剌里就蹿出个一只又黑又壮的大狼狗,眼神异常凶狠地瞪视小黄狗和它爪子上的包子。

    小黄狗像是意识到危险,浑身直哆嗦,“呜呜”地叫了两声,像是臣服又像在道歉,弓着身子笨拙地挪动身子,直到退出老远才敢停下。

    大黑狗如得胜的将军,气势高昂地扬着头,迈着虎虎生风的狗步意态悠闲地上前叼起那半个包子,临走时还不忘回头斜一眼小黄狗,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得意。

    小黄狗浑身打着颤,直到再瞅不到大黑狗的身影,它才慢慢地站起来,继续拖着残腿,漫无目的的往前爬,在一地的鞭炮垃圾中拖出长长的轨迹。

    “怎么还不进去呢?”

    清雅如水滴玉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子一惊回头,入目是清澜一脸担忧的神色。

    她不敢直视,别开头,有些茫然地道:“受了伤的狗就会被主人丢弃,连同伴都要欺负它。”

    “嗯?”清澜左右看看,没看见什么狗啊人的,不禁疑惑。

    叶子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呢喃:“那人呢?受伤了也会被丢弃,被忘记吗?如果死了,是不是就直接给埋了呢?”

    清澜一惊,不知她是哪里得来的感想,还是受了什么刺激,转念忽又明白她意有所指,于是赶紧扳过她的身边,急切地道:“你看着我。”

    见叶子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神,他心中一紧,更大声地重复:“看着我!他没事,他很好,可能有事耽搁了,所以才没跟顾将军一起回来。”

    叶子眼中渐渐有了反应,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淡淡的嘲讽:“忙到连一封信都不能写?连一句话都不能让人稍回来吗?”

    清澜只能一次次地强调:“他是少将,更是顾将军的长子,更可能是将军府未来的继承人,如果他真的……皇上那里不可能没有动静,太子也会第一个知道,并通知咱们。退一万步讲,顾将军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毕竟血浓于水。而且,就算大夫人再讨厌顾荣,但面子上的事她还是会做的,今日也就不会搞这么高调的欢迎仪式了。”

    “真的?”叶子的眼中带着胆怯,又满含希冀。

    清澜见她松动,忙一口保证:“相信我。”

    叶子定定瞅了他片刻,忽而垂头,也不知信没信,好半晌他才听到一声闷闷地呢喃,“他果然很讨人厌。”

    自此,叶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整日闷闷不乐忧心忡忡,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消瘦,从原来总被人调侃的水桶腰,变为如今不盈一握的小蛮腰。

    清澜觉得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否则可以预见的未来不容乐观,所以是该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贺统领府某宽敞雅致的房间里。

    贺斩风正郁闷地拿头撞墙:“大哥!我只不过回家取点银票就被你抓着了,你整天盯着不累吗!”

    清澜根据不理他,任他跟妇人一般磨叨够了,才面无表情地道:“去看看她。”

    贺斩风的表情一下跟吃了苦胆似的痛苦纠结,连连摆手掩饰:“那个……我真的很忙,要不改天?”

    “不行。”清澜一口回绝。

    “那……明天?”贺斩风讨价还价。

    清澜嘴角抽了抽,沉脸冷哼:“不行!”

    “不是吧……”贺斩风急得满地转圈,脑中天人交战,最后像下了很大决心地承诺,“那就下午吧。”

    清澜也不说话,只拿冰冷的眼神轻轻掠过他,贺斩风顿觉浑身一颤,寒气袭人。不!确切地说,是杀气!

    贺斩风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同时也很委屈:“那我换身衣服再去,总行了吧?你看,为了躲你,在客栈一待好几天,连窗户都不敢开,你闻闻这衣服都被捂臭了!”

    清澜再次将目光移回:“你说呢?”当他三岁稚儿吗?你个一掷千金的败家子,客栈掌柜不天天让小二给你打水撒花瓣,好吃好喝好穿,当神仙一样供着。除非他脑袋生锈了,要不就是你傻!

    这边,贺斩风还再不死心地继续负隅顽抗:“要不让太子去吧,他比我会说话!”反正这主意是他出的,有句话怎么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对,就是这句!

    此时,贺斩风也不管这句话用的是不是地方,反正他是没辙了。

    就在他以为能顺利推掉这个麻烦后,只听“叮叮叮”一连串轻响,两排足足有七寸长的银针擦着他左右脸颊笔直地钉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并深陷其中。

    贺斩风愕然抬头,惊见从清澜身后竟走出个人?!而那人正是刚才他提到的“曹操”——太子慕容昭。

    只见,慕容昭毫不在意地收回手,一脸的从容笑意,而落贺斩风的眼中不谛于是剜肉的刀子,他直觉背后的阴风阵阵,争相涌出的冷汗瞬间湿了重重衣衫,贴在身上奇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