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借刀杀人

塞外流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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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知足晋封镇南王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在上海传扬开来,当地官绅士商但凡自问上得了台面的又或者是与易知足多少有点交情的,纷纷第一时间赶来镇海公府庆贺,一时间,公府门前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各种轿子、马车络绎不绝。

    稍有点眼力劲的心里都明白,易知足封王意义非凡,这不仅是汉人封王那么简单,这些年易知足坐镇东南,节制东南十余省军政,虽未割据,却也与割据无异,‘易选官’如今在大清官场称为‘南选’比之京师朝廷的‘北选’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番易知足被朝廷封为镇南王,这等于是朝廷默认了元奇割据东南的事实,不仅有利于提高易知足的身份地位,也足以让易知足名正言顺的统掌东南各省,当地官绅士商哪有不趋之若鹜前来恭贺的道理。

    虽然易知足并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这种意义不大的应酬,不过,他也没将来客拒之门外,而是安排赵烈文、伍长青、严世宽、孔建安、解修元等人招呼众人,自个却闷在书房里琢磨。

    咸丰突然晋封他王爵也就罢了,怎的连恭亲王奕訢也重新起复?这是打算让奕訢辅政?咸丰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怕重蹈顺治的覆辙?真要如此,朝中格局就会形成慈禧、奕訢、肃顺三足鼎立之势。

    如此一来,辛酉政变是铁定不会发生了,慈禧根本就找不到政治同盟,他原本打算借助辛酉政变一举扳倒慈禧,推行宪政的算盘也定然是打不响了,没有压力,奕訢断然不会冒险。

    抽着烟,凝神琢磨了良久,易知足才对外吩咐道:“来人,将曹根生叫来。”

    曹根生来的很快,就门便道:“大掌柜有何吩咐?”

    “给惠亲王绵愉、吏部侍郎曾国藩各发一封密电。”易知足缓声道:“新君年幼,为防被架空,皇上必然会采取防范措施,懿贵妃性喜弄权,且身为新君之生母,有着无与伦比之优势,务必除之,否则,朝局难安。”

    记下电文,曹根生才道:“大掌柜,京师切断了有线电报.......。”

    “跟任安联系,他有办法,告诉他,必须尽快。”易知足吩咐道,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尝试一下,利用肃顺和奕訢的力量解决慈禧,这个女人能掌控大清半个世纪之久,心机权谋野心一样都不缺,要推行虚君立宪,必须先解决这个女人。

    保定,清西陵。

    接到快马急报,奕訢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实在是咸丰这两道谕旨太令人意外了,对于自己这个自幼与他一同长大的四哥的秉性,可以说没人比他更了解了,怎么可能在这当口召他回京,而且还复任督办大臣?

    究竟是想让他辅佐幼君?还是诓他进京剪除他这个隐患?易知足那边该不会走漏什么风声罢?他心里大为犹豫,究竟是回京?还是不回京?又或者是观望几日,咸丰应该到最后关头了罢?

    就在他迟疑不决之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他心里一紧,连忙快步出了院子,来的依然是个信差,直隶总督桂良遣来的信差,不过,信却不是桂良写的,而是军机大臣文祥写的。

    文祥在信中将京师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着重提及,咸丰在病后两次召见原首席军机大臣彭蕴章,时间甚长,由此猜测,咸丰改变态度,极有可能是因为彭蕴章的进言。

    看到这封信,奕訢沉吟了一阵,才朗声道:“来人,备马,回京!”顿了顿,他又吩咐道:“派人快马通传僧王,就说情况有变,本王快马回京,让他静候消息。”

    如果咸丰是真心起复他以辅佐新君,他就完全没有必要弄险,他必须尽快赶回京师,一则是了解情况,一则也是让咸丰放心,他若迟迟不回京,咸丰只怕又要多疑,另生波折!

    京师,紫禁城,养心殿。

    老七奕枻脚步轻快的走进养心门外的值房,扫了一眼东倒西歪的一众大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诸位,皇上进了碗老米粥和两个小馒首,精神有所恢复,御医也号了脉,脉象趋于平稳,目前已无大碍,诸位也都守了一夜,暂且回府歇息......。”

    “七爷。”肃顺开口道:“虽说皇上已无大碍,但万事还须谨慎,将众人分为三班,轮流在养心殿值守。”

    “也好。”奕枻颌首道,虽说从目前迹象来看,咸丰病情有向好的一面发展,但之前一众御医的脉案和态度给众人心里都留下了阴影,一众心里可谓是一点底都没有。

    三言两语商议定了轮流值守的事情,肃顺走出值房准备去御医那看看,出门抬眼就看见彭蕴章的背影,他心里一动,连忙加快步子追了上去,轻声道:“彭中堂——。”

    彭蕴章驻步转身见的是他,拱手道:“肃大人有事?”

    “彭中堂能否借一步说话。”肃顺说着抬手往前指了下。

    彭蕴章一笑,举步道:“肃大人是想问恭王一事?”

    “我更想知道的是易国城封王之事。”肃顺压低声音道:“彭中堂素来不是反感元奇嘛。”

    彭蕴章没吭声,走到一处稍僻静的地方才立住脚,肃顺接着道:“易国城封王,朝廷这是想让元奇割据东南?”

    彭蕴章一脸平静的看着他,“易国城若想割据东南,朝廷拦得住?”

    “自然是拦不住。”肃顺苦笑道:“不过,这一封王,岂非是怂恿他......。”

    “他易国城岂是朝廷能轻易左右的?”彭蕴章语气平静,但听着却有些冷冰冰的,“平息发匪和捻匪之后,以易国城的威望和实力,就足以轻松割据东南,但他虽然跋扈,却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

    不仅如此,他还将驱使发匪打下来的安南、暹罗、缅甸都并入大清疆域,建省设府置县,驻军派官,至少在明面上都是打着朝廷的幌子。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易国城不愿意造成地方割据的局面,就算是朝廷封其为镇南王,让他成为藩王,他也不会在明面上割据东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对其封王?朝廷废除八旗制度,推行各族平等,易国城以汉人身份封王,就是最好的体现,目前的局势,朝廷第一要务就是稳定元奇,还有什么比这更能稳定元奇的?”

    肃顺迟疑了下,才道:“就算是要笼络元奇,新君施恩,岂非更好?”

    听的这话,彭蕴章微微摇了摇头,“要放在平时,这事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反对,真要等到新君即位,谁有如此大的胆魄?”

    肃顺登时说不出话来,这倒是实情,大清一共才多少****,封赏汉人一顶铁帽子,那些个宗室王公,满蒙大员一个个心里不知多腻味,哪有不反对的,也就是目前这非常时期,搁在平时,这京师怕是早就炸锅了。

    犹豫了下,他终究是没忍住,道:“恭王回京.......?”

    “恭王回京,不论对谁而言都是好事。”彭蕴章明显不愿意多谈这事,边说边转身离开。

    不论对谁而言都是好事?这是什么意思?肃顺一头雾水,一路出宫回府,脑子里依然在琢磨这句话,他实在不明白,奕訢回京,对他有什么好处?

    一路想着,他不知不觉的眯着了,一直到进府落轿他才被叫醒,一出轿,府中总管就迎上来禀报道:“老爷,惠亲王来了,还有个吏部一个姓曾的小侍郎。”

    绵愉和曾国藩一道前来他府上?肃顺没多想就知道肯定是跟元奇有关系,当即便问道:“人在哪里?”

    “回老爷,人在西跨院。”

    略微洗漱了一番,肃顺才匆匆赶往西跨院,进的院子,就听的房间里轻微的落子的声音,两人这是在下棋?进的房间,见的两人果然在下棋,他不由一笑,“二位还真是悠闲......。”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府?枯坐无聊。”绵愉大刺刺的坐着没动,曾国藩却是赶紧起身见礼,“涤生无须拘礼。”肃顺说着伸手笑道:“两位接着下?”

    绵愉将将手中的棋子一丢,道:“皇上情况如何?”

    “病情已经稳定,暂无大碍。”肃顺说着,随意的坐下道:“二位亲自登门是为何事?”

    “都下去吧。”绵愉屛退了侍候的丫鬟小厮,曾国藩在门口张望了一眼,谨慎的将门窗都关上,见这情形,肃顺心里一沉,心知必然是天大的事情。

    “这是易国城送来的密电,你看看。”绵愉也不废话,径直将一份翻译过来的电文递给他。

    两眼扫过电文,肃顺脸色登时有些难看,“易国城跟这女人有仇?”

    绵愉被他这话给逗乐了,“易国城应该连她面都没见过,哪来的仇?”顿了顿,他径直说道:“事到如今,本王也不瞒你,早在皇长子诞生之时,易国城就提醒本王,小心这女人祸国.......。”说着,他缓缓尹道:“五十年前梦幻真,今朝撒手撇红尘。他时唯口安澜日,记取香魂是后身。

    这首诗是和珅临终前留下的绝命诗,但易国城略微改了一下,将‘他时唯口安澜日,’一句改为‘他时水泛含龙日。’”

    肃顺一脸狐疑的盯着他,道:“易国城还精于诗词?这话我可是不信,这水泛含龙是什么意思?”

    “甭说你肃六不信,本王起初也不相信。”绵愉道:“为此还专门着人收集和珅的临终诗,这水泛含龙的典故.......。”说到这里,他伸手虚按了按,“咱们不说这些,几日后,我专程又上门询问,易国城说的很明确,什么诗词不重要,重要的是,防范女子祸国。”

    肃顺一脸难以置信的道:“易国城六年就提醒您了?”

    “有半句虚言,断子绝孙。”绵愉一脸肃然的道。

    肃顺,曾国藩神情登时都凝重起来,绵愉也是****,断子绝孙对他而言可说是最最恶毒的誓言,很显然,对方没有说谎,那这事就更让人觉的不可思议了,六年前易知足就暗指,已经不能说是暗指,纯粹就是明明白白的提醒绵愉,防范懿贵妃,以免出现女子祸国的情况。

    半晌,肃顺才摇头道:“这事还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之所以将这事抖出来,是为了告诉你,眼下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绵愉沉声道:“一旦......新君即位,她就是皇太后......。”

    肃顺两眼一翻,“这事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跟皇上说,提醒女子祸国吧?大阿哥才六岁.......。”说到这里,他头一偏,“怎么不让恭王去说?”

    “恭王能不能及时赶回来都难说。”绵愉没好气的道:“眼下宫里的情况,你最清楚,是过的一日算一日,否则本王才不会巴巴的赶来坐这冷板凳。”

    “皇上病情已大有起色。”肃顺道:“西陵距离京师不过二百多里,轻骑疾驰,明日无论如何也能赶到了。”

    听的这话,绵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实则他也觉的这事很是棘手,懿贵妃再这么说也是贵妃,而且还是唯一为咸丰诞下子嗣的妃子,让肃顺向咸丰进言废掉她,这话如何开得了口?有道是疏不间亲,这可不是身为臣子和奴才能够进言的,那跟找死没区别。

    一直没开口的曾国藩开口道:“以在下想来,镇南王的意思很明白,是让肃中堂等想法子借皇上之手废掉懿贵妃!”

    肃瞥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道:“皇上对懿贵妃确实心有不满,但咱们做臣子的岂敢妄言?况且,皇上如今这情形,怕是不会再有机会主动提及到懿贵妃。”

    “镇南王实则已经点明了。”曾国藩低声道:“大阿哥年幼,即便有重臣辅佐,皇上也会担忧大阿哥被架空,必然会有防范举措,这是话题,懿贵妃是大阿哥生母,不愁引不出她来。”

    肃顺眉头一展,这法子倒是可行,眼下咸丰最为关心的莫过于这事,这话头提出来,还能显的他忠心耿耿,略微沉吟,他才道:“给易国城发封电报,如何才能保证大阿哥不被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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