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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
华仟禧背着画夹拼命地跑着，目标，12路公车站。
夏日晌午的太阳异常猛烈，阳光从梧桐叶间挥洒下来，斑驳地燿着她的眼，那眼眸宛若嵌入了宝石一般，发着莹莹闪闪的光。有几缕发丝跃过脸颊随着她的奔跑徐徐飘动，遮了半边的脸，使原本美好的脸蛋多了分神秘，亦多了分慵懒，她丝毫没有顾得及去理会它们，自顾自拼命地向前跑着。后背已经湿透，白色连衣裙在奔跑的身形间起舞，在盛夏炎热的午间为这条街道带来了丝丝清凉。
还有一个小时。
她必须在下午1:30分开馆前把画送到展览馆去。原本可以不必这么赶的，只要提前几天通知她准备就行，可偏偏15分钟前才电话告知她，让她拿着自己的作品过去参展。通常这种情况就是，原先这个机会不是为她留的，中途出了些意外许教授才把这个机会给了她。也好，总是个机会，有总比没有好，管他是不是做备胎呢。只是，时间紧迫，到了展览馆还得麻烦那里的黄师傅给她的画作装裱呢。
心内焦急，加大了步子。
离公车站还有100米……80米……50米。
转弯，一个华丽丽的转弯。
感觉背后的画夹磕上了什么东西，背带随之断了开来。华仟禧嘎然止步，回头望向地面，画夹已经散开，一张张画作落得一地。
来不及思考，她急忙蹲下身来，小心地一张张地捡起洒落一地的她的心血。
突的，眼角瞥上一双白色板鞋，徐徐抬头，蓝色九分牛仔裤恰到好处包裹住一双修长健硕的腿。继续往上看，白色无袖背心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肌肉凸现的两条白净的手臂。左臂上一条醒目的伤痕，正有细小的血珠从伤口处慢慢溢出来。她愣怔了两秒，转瞬明白过来，看来刚刚跑得急，她身后画夹上的铁制护角划伤了这人的手了。停下捡画的动作，她站了起来，真诚地道歉道：“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真是对不起。”
男人深深地凝视着她。
一抹惊艳一掠而过没入浩翰如宇宙般的双眸，瞥了自己的手臂一眼，再度看向女孩，不做声。
华仟禧被看得有些局促，清了清嗓子：“那个，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这样好吧，我还有些急事必须马上走，我赔您500块钱，您自己到医院去处理一下好吗？”
500块，半个月的生活费，心疼啊，心疼！
说着话，审视男人的脸色企图寻找答复。
尽管正值炎炎夏日，烈日当空，华仟禧还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男人的双眸如一洼寒潭，冰冷刺骨却又像极了黑色陨石般吸引着人们坠进他的世界。慌乱间她垂下眼睑，目光停留在男人的双唇上，这微微上扬的嘴角，彰显着自信与不羁。都说上扬的嘴角不笑的时候感觉也在对着你微笑，但是，长在这男人脸上却丝毫没有给人带来亲切感。加之微蹙的剑眉，理性得让人看不透的眼神跟冷冽的下巴，一副生人勿近的拽样。
男人很高，华仟禧赤足有168，站在他面前必须昂着头才能与之对视。
男人不说话，双唇微抿着，目不转睛地凝着女孩。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缺这么点钱吗？”声音低沉磁性，透着性感，和他冷酷的神情大相径庭。
“嗯？”
这样的回答出乎华仟禧的意料，她开始意识到这个男人不好应付。
清了清嗓子：“那，先生，你是嫌钱太少吗？那800可以吗？800!”用祈求的，乖巧得犹如小麋鹿般的眼神望着眼前高大冷冽的男人。从小到大每回犯了事儿，她都用这眼神求饶，屡试屡胜，从未失手。就连那般难伺候的周姨，在她这眼神下都会稍稍柔软。
男人清清淡淡地望着她，沉静地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过了快一分钟的时间才沉声说到:“钱无所谓，只是……”
“什么？”华仟禧疑惑。
“我只是不愿意一个人跑去医院。更何况------既然是你撞伤了我，是不是该拿出点诚意来送我过去。”说完凝视着她的眼眸。
眼前的女孩有着一双墨莲般的美瞳，被一层雾蒙蒙的水气覆盖，水波粼粼，看上去迷茫、无辜，让人无法狠下心肠去伤害。高挺的鼻梁上布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小而丰满的唇边粘着几缕发丝，给单纯的神情添了几分妩媚。好看的鹅蛋脸因刚才的奔跑起了两块红云，白里透红地甚是娇艳。乌黑的秀发，衬着洁白剔透的肌肤就如一副绝美的水墨画，秀雅干净。山本睿有一种想要伸手为她擦拭脸颊汗水的冲动。
一辆12路迎着华仟禧欲哭无泪的表情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好吧，反正这趟车是彻底赶不上了。过去几步就有一家私人开的门诊，只是这男人未必会接受，一定要去什么三甲医院怎么办，时间哪够啊？
不管了，怎么样都得先试试再说。
于是，厚着脸皮微微笑着征询眼前男人的意见：“那，要不，我带您去前面的诊所包扎一下可以吗？那里的医生技术很好，我跟同学们有点小毛病都是去那儿处理的。”
“嗯。”
华仟禧如释重负，蹲下身迅速收拾了一地的残局，抱着画夹往诊所走去。
今天人不多，医生娴熟地帮男人处理了伤口进行了包扎，将一包药跟纱布递给华仟禧“不要让伤口沾水，每天换包扎，这些消炎药吃两天，没什么大碍的。”
“谢谢医生。”拿过医生递过来的药，跟在男人身后走出了诊室。
男人头都没回地径直朝前走，华仟禧只能步步跟随，到了不远处一辆跑车男人停了下来，回转身，伸出手臂道：“不打算把药给我吗？”
“哦，给。”华仟禧稍稍迟疑着，尴尬……
试探道“那么，我先走了，今天的事对不起，也谢谢你！”对不起是指划伤手臂的事，谢谢是因为他不纠缠，不责难。说完，微微颔首，转身朝路边走去。坐12路肯定是赶不及了，只能大出血打的了。
男人心里突然有一丝悸动，不想跟这女孩就这样结束，沉声道：“等一下。”
华仟禧愣了愣神，尼玛，都有钱到开法拉利的人了，还要讹上穷学生吗？无奈地转身，朝他挪了几步，戒备地望着他。
看了眼一脸无奈的女孩，男人利落地脱下白色t恤，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胸肌、腹肌壁垒分明。
华仟禧脸嗖地绯红一片。其实，平时也不知道画过多少裸模，那可是全身赤裸的，在女同学中她也算是脸皮够厚的了，面对裸体从来都是面不红心不跳无人能敌。可今天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也不知道红了几次脸了，辱没了她国美一姐的光荣称号。为了不让男人看出她的局促，故做轻松地直视他的眼睛，带着询问。
“衣服沾上血了，洗了再还我。”
什么？这人真是的……
不过仔细想想，那血渍也是手臂被她划伤才弄上的，不给洗似乎也没道理。按耐住不情不愿，接过那件白t恤放到包里“好，我会认真洗干净。”
“手机号码多少？”男人拿出手机惺忪地问。
“138****9192”
“名字。”
“华仟禧，华山的华，单人旁的仟，千禧年的禧。”
“我叫山本睿，把我号码存上，衣服洗好了联系我。”丢下这么一句，男人伸手从驾驶座上取了件浅蓝色t恤套上，自顾自上了车，绝尘而去，扬起一地尘埃。
华仟禧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一声惊呼，冲到路边急得直招手，一辆空车停在了她身边。
“师傅，快，紫金港路上的桐庐”。
一路的心绪不宁，忐忑不安。
总算到了，打电话给许教授，滴了两声接听“怎么还不过来？”威严的气场仿佛通过手机铺天盖地而来。
华仟禧不敢怠慢：“教授，我已经在门口了。”
“嗯，跟门卫说一声是我的学生，进来3楼会议室。”
在一阵紧张忙碌过后，华仟禧的一副仕女图总算挂到了展厅。能跟许丰年的画作同时挂在一个展厅是多少年轻画家梦寐以求的奢望啊。同时挂上的还有许明阳的三副作品，其中一副仕女图是以华仟禧为模特所作。只是，当时华仟禧是穿得正儿八经横卧在一张古色古香的红木贵妃榻上给他画的，最后成品却是全身赤裸仅以一件薄纱遮住双峰及羞人之处，让人看了面红耳刺，想入非非。华仟禧虽然气得牙痒痒，可也不好发作。许明阳不仅是她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也是许教授引以为傲的独子，他的绘画天份充分证明了基因的神奇与强大。
今天来的不仅有闻讯而来的市民，还有业内知名的几位老艺术家。偌大的展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只是大家都很有修养地低声交谈着。
华仟禧走到自助餐台前拿了一杯香槟，浅浅抿上一口。感觉身后有道阴影，转身，许明阳正俯视着她的脸，目光柔和，因为离得近，华仟禧能闻到他身上类似颜料与洗衣粉混合的特殊味道，那是属于许明阳独有的味道，沁人心脾，干干净净。
微微眯起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怎么，要做女酒鬼啊？”笑容在比女人还要秀气的俊脸上漾开。
“好你个许色鬼啊，嗯？骗我上了你的榻，这会儿还把我衣服扒了个精光，你这是打着为艺术献身的幌子亵渎良家妇女啊你。”边数落着许明阳，边用手指点着他的胸肌。从小到大许明阳可没少给华仟禧数落，也没少给她点着胸肌数落，那两块壮实的胸肌估计不是锻炼出来的，是给华仟禧点出来的。
嘻嘻笑着，一脸的愉悦，满满的宠溺毫不掩饰地在眼中流淌“生气啦！你没看见那么多人赞你美吗？”
“美你个大头鬼啊，要是被人认出来，我得找地洞钻进去。”
许明阳喜欢华仟禧跟他没有顾忌的发飙。看着那些前赴后续的追求者一个一个被华仟禧无情地拒绝，他心里暗爽，也只有他可以跟她走得那么近，也只有他可以让她亲切地毫无顾忌地发脾气。在外人面前，华仟禧总是高傲的、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只有他可以看到华仟禧最真实的一面，有小女生的灵动、调皮、唠叨……不是别人眼中的不食人间烟火。这些有别于他人的待遇，在许明阳这里特别受用。
顺势握住胸前华仟禧的手，“走，我给你介绍一些老前辈认识，都是我爸的挚交。”
顺从地被牵着到了一群气质儒雅的长者面前，有几位都已白发苍苍了。许明阳熟络地跟他们打招呼，为她一一引见，华仟禧毕恭毕敬地鞠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许丰年从洗手间出来，一眼就看见被儿子牵着手的华仟禧。这女孩，他并不喜欢，没家世，没背景，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迷得儿子神魂颠倒的，要不是因为她，儿子怎么会执意留在中国，出国深造不是有更好的前途吗。一想到这些，眼里不经意流露出厌恶。要不是儿子的软磨硬泡，这次的画展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这小丫头的画作挂上去的。
微微皱着眉头，徐步来到人群。
“老许啊，明阳真是青出于蓝，这孩子前途无量啊！”
“是啊，是啊。”
“再过几年他就可以独单一面啦！”
许丰年沉稳地应对着，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仙风道骨。
“什么时候令郎吃喜糖，可不要忘了通知我们几个老骨头啊，哈哈！”
许明阳温润地微微笑着，握紧了华仟禧的手。华仟禧顿了顿，略微使力把手抽离放到身后。
许丰年心中掠过一丝不悦，但被涵养包容不易察觉“还早，还早，明阳还小，男儿志在四方，以后还要出国深造，发展事业呢。”一句话，打消众人对眼前这对年轻男女关系的好奇。
真是老狐狸！不过也好，反正对许明阳也从来没有过特别的想法。
只是，继续站在这些老人面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局面有些尴尬。正不自在间，一眼瞥见胡静从入口处进来，明眸一闪，趁势微微颔首:“那，各位老师，您们聊，我过去跟我朋友打个招呼。”转身逃也似的朝胡静快步走去。许明阳也想跟去，被许丰年拉住，“明阳，今天难得跟叔叔伯伯们齐聚，你帮爸爸好好招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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